適日聚會,一起學習了4年的同學們如今大都小有建樹,女人們談論蘭蔻、香奈兒、剛換的房子、引以為榮的丈夫,男人們的嘴上掛著汽車、股票、公司、官位。席間,不知誰講了個葷段子,人群一陣大笑。
午夜時分,城市已在疲憊的霓虹燈的閃爍中沉沉睡去。金碧輝煌的酒店喧囂依然。望著眼前晃動著的一張張脂粉滿布或醉眼惺忪的臉,竟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空曠。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校園中那些曾經有過的簡單、樸素、幼稚的快樂已成為過去,企圖靠殘存的記憶重新拾起那散落一地的青春碎片總是枉然。
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聽到的是那個等候許久的男人驚喜的聲音?!翱偹憬Y束了,我這就開車去接你。”“不,今晚,你用單車載我回家?!蔽业恼Z氣固執而決絕。
他并不爭執,照做,他總是這樣。
初冬的夜,清寒而陰冷。坐在單車的后架上,我的手不知不覺伸進了他的衣兜。他一手撐著車把,騰出另一只手,緊緊地將我的手握住。
7年前的冬夜,為了讓孩子出生在屬于自己的房子里,他就是這樣騎著單車,載著懷有4個月身孕的我四處籌款??粗蠼诌呁須w的小販爐子上熱氣騰騰的烤紅薯,我垂涎欲滴。他買了一塊大的,我執意換成兩塊小的。他不肯吃,讓我吃,我也不肯吃,于是就一手一塊拿著,坐在車后椅架上,將雙手伸進他的衣兜。那一刻,兩塊小小的烤紅薯的熱氣在兩個人的心中慢慢升騰。
他問:“找我這樣連搭個窩都要老婆出力的男人,不覺得委屈么?”我笑而不語,只將臉輕輕地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真想就這樣用單車載你一生。”他哽咽了,緊握著我的那只手在用力。寒冷的冬夜,因了這只手而讓人倍覺溫暖。
為了還清房款,他兼職了兩所學校的培訓任務,并時常到外地講學。于是,當孩子帶著生怯的目光一次次拒絕了他伸出的雙手時,只有我讀懂了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傻呵呵的笑容背后隱匿著的委屈。
終于,小房子換成了大房子,單車換成了汽車,而我們總感覺到生活里失去了些什么。
“騎單車的感覺真好?!彼χ仡^看了我一眼,然后吹起了口哨,是那首曾經讓無數人為之心動的《MYHEARTWILLGOON》。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其實我們生活里缺少的,不就是這種騎單車的感覺嗎?
如果說汽車是一個殷實的家,那么,單車就是我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