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故事的角度衡量,圣徒總是不敵浪子,良家婦女可能要輸給青樓女子,沒法子,人類天性如此。聰明如奧斯卡·王爾德,一定深知這一點,在去世前不久,他很想給自己取個能夠留名青史的綽號,于是自封為“聲名狼藉的牛津大學圣奧斯卡,詩人暨殉道者”。——運用他駕輕就熟的“矛盾修辭”,很像他的人生風格。
他的外表
雖然流傳至今的王爾德的照片也有幾十張,但是有圖未必就有真相,艾爾曼復原出的王爾德形象顯然更靠譜。他高大,一米九三,一直有發胖的趨勢,走起來大搖大擺、拖拖拉拉、懶洋洋的。他面色蒼白,有月亮一樣的臉龐,也像月亮一樣,有淺色的大雀斑。眼睛是瓷藍色的,熱切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彌補了長相上的不足,加分。而一口齙牙是綠而近黑的,減分。他說話速度很快,嗓音很低,語調圓潤柔和。至于他的表情——照片難以記錄的是表情——“異乎尋常地溫和但熱烈”,也許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在一般傳記故事里,王爾德效仿戈蒂耶的紅色馬甲、插在紐扣里的綠色石竹,是某種“標配”,還是艾爾曼挖出的細節多,他告訴讀者,為了展示自己的不同流俗,王爾德還特意模仿巴爾扎克的手杖,須知巴爾扎克當年的土豪品位十分不堪,別人用的手杖是“棍子”,巴爾扎克用的是“杠子”,不僅如此,杖頭上的藍色寶石上,還嵌著貴婦的裸體小像。謝天謝地,王爾德只是略示敬意,他用象牙手杖,杖頭上覆蓋著綠松石,雅致多了。
他的百合
他的對頭
王爾德以出口成章的“急智”而知名,但若說“毒舌”,他還拔不得頭籌,那份殊榮要留給美國旅歐畫家詹姆斯·惠斯勒。惠斯勒比王爾德大20歲,1880年他們比鄰而居成為朋友,互呈口才,出語不凡,俏皮尖酸。兩人有什么最新妙語,是倫敦社交圈的話題之一,可惜的是,惠斯勒總是占上風——他更自大,更不善良。
在惠斯勒眼中,王爾德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起碼不像他那般有天賦。于是,王爾德喜歡拿自己開心,惠斯勒也一樣喜歡拿王爾德開心,有十年的時間,王爾德飽受羞辱。一次宴會上,某個女士說了一句漂亮話,王爾德說:“我真希望那是我說的。”惠斯勒在旁插嘴:“奧斯卡,你會說出這句話的,你會的。”王爾德經常借鑒并潤色他人說出的妙語,惠斯勒心知肚明一語挑破,不夠厚道。又一次,報紙登出他們二人的對話并大加發揮,王爾德給惠斯勒寫信說:“太荒謬了,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也沒談。”而惠斯勒回信:“不,不對,奧斯卡,你忘了,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沒談。”
他的潦倒
在生命的最后兩年,王爾德貧病交加、眾叛親離,他在巴黎街頭經常拉住以往的熟人討錢,那情形真是潦倒。1899年,一位作家朋友記述說,在圣日耳曼大道上偶遇坐在一家咖啡館旁的王爾德,當時正下著瓢潑大雨,雨水傾瀉在他身上,因為侍者急著要趕走這最后一位顧客,不僅將椅子堆放起來,還把遮雨棚也收了起來。而王爾德沒法走人,他點了三四杯飲料,卻又付不出錢來。事實上,他經常口袋里沒有一個蘇。不是羅斯等人不接濟,是他破罐破摔,有錢也是浪擲。到了這個地步,也真是唯欠一死。對于一個唯美主義者,真是太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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