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書始于1966年6月,“破四舊”在八、九月達到高潮,至1967年5月14日中共中央發(fā)出文件《關(guān)于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的保護文物圖書的幾點意見》以后,部分地方仍有焚書現(xiàn)象。
那個時期,紅衛(wèi)兵、造反派將抄家、抄部分文化館、書店、圖書館、寺廟、教學(xué)和文藝團體所得的大批圖書,包括國內(nèi)外文學(xué)名著與美術(shù)作品,宗教書籍,還有文稿畫稿,教材筆記,家譜族譜,歷史照片,民國時期的書畫報,政經(jīng)資料,明清等朝代的書籍、字畫,以及戲裝、易燃文物等等,除了集中管理和私分的以外,大都進行焚燒、損毀。許多圖書被隨意拋棄、踐踏,有的被當(dāng)做手卷煙、糊墻的用紙和廁所手紙、墊馬桶蓋的紙。這場浩劫,毀滅了大批珍貴圖書、資料。被焚毀圖書的總數(shù),無法計數(shù)。
我父母是重慶造紙廠工人,我有幸見識到正要制作成紙漿的大量圖書、字畫。記得我們利用到廠里洗熱水澡的機會,悄悄地溜到堆得像小山似的紙花里,選用我們喜歡的書籍。可以說紙花堆里要有盡有,大量的線裝書,舊古畫、舊雜志畫報、我們一點也不關(guān)顧,我們要的是娃娃書,小說書。我們太沒有文化,不知道這些從各地圖書館、寺廟、教堂、名人家里查抄出來的封資修藏書,它的真正價質(zhì)。人呀,有文化真好,有文化才能慧眼識寶。
我從廠紙花堆里偷出的小人書,小說書就有一床角,閑時在家里沒事就找來看,先看小人書,慢慢的來了興趣就看上了小說。我細(xì)細(xì)品讀了《水滸》、《紅樓夢》、《三國演義》、《我的大學(xué)》、《獵人筆記》。改革招生制度的第一年,我就憑這點底子考上了一所師范院校。
是書,賦予我人生最大的快樂,置我于幸福的峰巔,在我溫馨的家園中,早已擁有了一間屬于自己的書房了!我視它為“精神的巢穴,生命的禪床”,在這方小天地里,任憑它社會上高潮迭起,市聲陣陣;任憑它大自然雷鳴電閃,雨驟風(fēng)狂。只要拉上窗簾,坐擁桌前,一書在握我便會感到無限的快樂,享受到人生最大的安祥。而最為愜意的是“一窗明月半床書”的那種境界,那份況味;一窗明月的夜晚,高枕半躺于被子,枕頭疊得高高的床上,從堆滿半床的書堆里,隨興之所至抽出一本本書來細(xì)讀,讀累了,就熄滅了電燈,然后推窗——靜靜地讀月。不一會兒,就會進入一種寧靜,淡泊,幽遠的境界。這時候你就會聽到一種平時根本無法聽到的聲音:如朝霞之流溢;如根須之吸水,如春草之萌芽,如莊稼之拔草;如流水之汩汩;如晴空之鴿哨;如空穴之來風(fēng)……這時冥冥中高尚的智者在向你娓娓傾訴,傾訴中交織著多少深沉的思想和睿智啊!這時,一種巨大的幸福感的襲來則置我于幸福的峰巔,超然于俗世之外,個中三味,難以盡述矣……
回想那焚書的年代,愚昧無知。我深深地明白了羅曼.羅蘭的驚世名言:“和書籍生活在一起,永遠不會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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