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靜悄悄的。夕陽的余暉撒在樹葉鋪成的山路上,與被風吹動的樹梢一同舞蹈,小鳥也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一個男孩-黝黑發亮的皮膚,高聳的鼻梁,烏黑的短發根根直立—多么平常的一個山村男孩呀!可他的眼睛卻清澈得如一潭井水,但卻深不可測,仿佛有種誘人的魔力。此刻,他的眼眸里透著濃濃的好奇感,但什么也隱藏不了那深處的一絲無奈和疲倦。
小時候,男孩總問爸爸:“山的那邊是什么?”爸爸總是說:“山的那邊是你母親。如果你好好讀書,18歲考上大學,就能去見她了!”于是,男孩拼盡全力,奮力學習,可男孩還是等不及了,他多想立刻翻到山的那一邊去,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長什么樣,補回自己缺少了十幾年的母愛啊!這次,他好不容易抓住了父親的一絲松懈跑了出來,可山路漫漫無盡頭,他也只是個孩子,盡管帶足了干糧和水,但終究還是有點吃不消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男孩實在撐不住了,他趴在巖石上大口喘息著,腳踝處傳來的陣陣酸痛使他無法再移動一分一毫,烈日曬得他睜不開眼皮,風仿佛也在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他處在肉體和精神崩潰的邊緣,迷離之際,他仿佛聽見母親的聲聲呼喚,他仿佛感覺到母親的雙臂正緊擁著他,他伸手去觸碰,卻發現一切只是幻覺,就這樣,在無奈和不舍中,男孩閉上了眼睛。
萬幸,一個上山采藥的村民發現了男孩,把他背回了村,不然,男孩就真的要葬身與大山之中了。
再來說說男孩的父親-他是一個身材魁梧,濃眉長須的老實人。見別人救回了孩子,他千恩萬謝,又是請吃飯又是送東西,這才心里踏實些。回到屋內,他看看男孩,嘆了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一聲不吭的坐在屋外抽起了煙斗。不一會兒,男孩醒來了,他弱弱地喊了一句:“爸,對不起,我……”還不等男孩說完,父親就掄起老大的巴掌沖進來,揚手就要扇下去,可父親一看見男孩那水汪汪的眼睛,便停住了手臂,嘴上小聲念叨:“罷了,罷了,你眼睛咋就這么像你母親呢?我下不去手啊!”說罷,便獨自出了門。男孩沒看見,父親在走出門后,眼中竟多了一點淚花……
那年,男孩12歲。
時光的洪流夾雜著回憶奔流而去。轉眼間,男孩18歲了,父親的頭上也多了
幾根銀絲。男孩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考上了城里一所不錯的大學,而且學費全免。在男孩準備離家去城里上學的最后幾天里,父親親自領著男孩上了山,兩個男人走在一起,“旅途”自然輕松了許多,可父親總是一言不發地走在男孩前面,氣氛說不出的沉悶。就在即將翻過山的那一刻,父親突然說:“你準備好了嗎?母親離你不遠了!”男孩的眼中透出狂喜,他迫不及待的翻過山,可等待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草地和草屋,而是又一座大山,在兩山夾縫中,有一塊長滿青苔的石碑,狂風卷起地上的楓葉,景色十分凄美。
男孩沉默了。父親拍拍男孩的肩膀說:“我沒有騙你,那兒埋葬著你的母親!你母親因你難產而去世,臨去世前,她為了讓你不從小就因此留下心理陰影,主動提出葬在山的另一邊。現在看來,她是對的,至少這樣激勵你考上了大學。對了,你母親留給你一個盒子,就在墓碑旁邊的泥土里,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說吧,父親抽泣著調頭離去。
男孩愣住了。他木木地用手扒開泥土,找到了那個盒子,里面只有一張手絹,上面繡著:孩子,我愛你!
這五個字,仿佛象釘子般深深扎在男孩的心上,他異常悲傷,可他也同時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過,在手絹上一層層暈開,化作漫天的母愛,撒落在男孩的周圍。
男孩在那一剎那間明白了:山的那邊,不僅埋葬著他的母親,還埋藏著一份隱匿了18年的母愛和一朵永不凋謝的希冀之花!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