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畢竟是一種豪邁的境界。
重,是生命的殷實;重,是理想的堅貞。步伐的重,是腳踏實地的執(zhí)著;肩頭的重,是力扛山河的霸氣。
毫無重量的空桶,面對海上暴風(fēng)雨的肆虐,也只能沉入海底,招來幾聲嘆息;裝滿海水的貨船,即使微不足道,卻也能挺得住風(fēng)雨的磨礪。
不愿負(fù)重者,如無依無靠的柳絮,似孤獨(dú)寂寞的楊花,落入水中,便徒增“一池萍碎”的傷感。
勇于負(fù)重者,如直插霄漢的泰山,似怒濤翻滾的大海,時光飛逝,亦能固守令人嘆服的永恒。
曾經(jīng)抱怨過現(xiàn)實的殘酷與生活的壓力,以為“輕”才是最完美的擁有,就像東坡的詞那樣,即使竹杖芒鞋,一蓑煙雨,也輕勝快馬,豪放瀟灑。但輕松久了,是否會略顯浮躁,踏不穩(wěn)腳下的路,忘記了肩上的重任?“輕”固然令人神往,然而它不也能給予人飄忽不定和大起大落的痛苦嗎?
從另一個角度講,“竹杖芒鞋輕勝馬”的蘇軾,其實也承受著常人不能承受之重。若沒有久經(jīng)磨難的滄桑,他怎會有看破紅塵,超然物外的灑脫?若沒有內(nèi)心的坦蕩與重量,他怎會有去留無意,寵辱不驚的坦然?安逸與閑適是蘇軾的外在表現(xiàn),他的內(nèi)心,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重負(fù),正因為如此,他才能鏗然叩響征人的銅琶鐵箏,方可引無數(shù)英雄豪杰竟折腰呀!
翻開中華文明史不難發(fā)現(xiàn),在一些市井之徒憤然地抱怨負(fù)擔(dān)過重的時候,總會有人用鮮血,用汗水,用畢生的思想精髓去呼吁“重”的回歸。
屈原呼吁“重”的回歸,心懷故國,沉入江底,李白呼吁“重”的回歸,歌唱自由,撲向江心。滾滾東逝的長江水啊,蕩滌了多少忠魂與傲骨!還好,那夜夜奔涌的歲月,是無法沖走那些沉甸甸的故事與靈魂的。而那令人振撼的人與事,已深深扎入河底的泥中,漫延到神州的土壤里。物質(zhì)的重量讓它們回歸土地,而精神的重量卻讓它們?nèi)绯栆话悖谌A夏的天空上冉冉升起。
因為有“重”,精華才得以沉淀。
因為有“重”,托起時才有意義。
重,果然是一種境界,它讓人死心踏地,義無反顧;讓人昂首挺胸,奮勇向前。
米蘭·昆德拉感嘆“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是的,“輕”是玫瑰色的痛苦,“重”才是生命的原色。
人,應(yīng)該追求著這種境界:去承擔(dān)什么,去舉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