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一直跟著外婆住,像她的一條小尾巴。調皮時,滿院子跑跳,空氣中充滿了推鐵環的叮叮聲,嚇得小雞小鴨驚慌失措;安靜時,就趴在外婆膝頭,看她做棉衣。
農村最美麗的時候是在夏季。八月的午后,外婆家的小院寂靜而悠閑,平日里到處溜達的大黃也變得安靜起來,它可是很會享受的,南墻邊的幾棵絲瓜像張牙舞爪的爬上北邊的房檐,那些絲芽似盤虬臥龍,濃密得透不進一絲光,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涼棚,大黃它就趴在下面,舒舒服服地納涼。綠陰的中心,錯落有序地擺放著幾個土木凳,上面放著一個針線盒,這是外婆的法寶,它曾用者,讓媽媽她們從小衣無憂。
外婆手里總有做不完的針線活,她常常坐在灑滿花陰的棚架下,安然地做著,而我也會停下手中的小玩意兒,看著外婆那專注的樣子。
銀白色的小針在外婆手里聽話得很,無論它在布里棉間的什么地方窩著,外婆總能讓它從什么地方出來,它就從什么地方出來;她想讓針腳疏,針腳就疏;她想讓針腳密,針腳就密;她若想讓針腳整齊,那絕對不會有毫米的差距。
我就這樣看著,看到絲瓜掛滿了棚架,我也會奇怪外婆為什么總是這樣忙著。外婆告訴我她這是在為我和表哥表姐們準備棉衣,冬天時就凍不著了。但現在離冬天遠著呢,用不著這么早??!外婆講了句我不太懂的話“凡事到跟前再做就完啦!”
當第一片楊樹葉落下時,我早已穿上了外婆的棉衣,溫暖舒適的感覺至今仍蕩漾在心頭。但兒女總是要離開父母去自己生活的,我隨爸媽來到了另一個城市,外婆的棉衣也穿越不了空間的阻隔,而且她的外孫已經長大,也不再穿手工縫制的棉衣了。
但媽媽說外婆還是一如既往地做著她的針線活,銀針在外婆發間穿動,將它染成了銀色,歲月在外婆眼前蒙上了一層東西,讓她穿個針也要半天,針腳也有大有小,沒有了往日的光彩……但外婆仍會在第一片楊樹葉飄落時,在門前,捧著棉衣,等待著她的孩子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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