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母能夠從子女的世界中剝離開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超脫地看待他們的得失。并聳聳肩不在乎地說“這是他們的生活”時,我不知道這對父母來說算不算是一段美妙的時光。
當二十多歲的時候,我焦慮地徘徊在醫院的走廊里,憂心忡忡地等待醫生為兒子把頭上的傷口縫好。我問比我年長的護士:“什么時候才可以不再為孩子操心?”她回答:“等他們過了調皮搗蛋的年齡。”旁陪著我的母親微笑不語。
當三十多歲的時候,我坐在教室里的小板凳上,聽著老師向我抱怨我的孩子如何不守紀律,在課堂上大聲喧嘩破壞教室氣氛,并把制作車牌當做自己的理想。或許連老師也不忍看到我那揪心的樣子,她反過來安慰我:“不用擔心,孩子們會走過這個階段的,到那時,你就可以輕松地坐在教室后面,欣賞他們的進步了。”
當四十多歲的時候,我常常花一整天的時間去等待:等著家里的電話響起。等著汽車駛進院子,等著前門打開,等著孩子們平安無恙地出現在我面前。一個朋友勸慰我:“再過幾年,等他們成人了,你就用不著如此操心了。”
當我年過半百,身體已大不如從前,容易生病和感到疲憊時,我仍在為我的孩子們擔心。朋友這回說只有等我的孩子們都結婚成家了,我才能夠擺脫擔心的陰霾,過上自己的生活。我很愿意那樣,但只要一見到我那年老體弱、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總是擔心地問我“你看上去臉色蒼白,你還好嗎?你最近又為什么事煩心了嗎?”我就擔心我也會和她一樣。
難道只要一朝當了父母,這種無休無止的“擔心”,就像代代相傳的火炬,折射出人性的脆弱和畏懼嗎?
最近我的一個孩子變得十分焦躁,他對我抱怨:“您去哪了?我連著打了3天的電話都沒人接,您知不知道我很擔心?”我笑而不語。
瞧!火炬已經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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