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浩是益華大學歷史系的學生,因其成績優異為人正直,深受校方賞識。畢業之際,曾浩接受了學校的邀請,決定留校任教。返校前有段小假期,曾浩自然是要返鄉讓期盼已久的二老樂呵樂呵的。
曾浩家住石村,地處半山腰,日子清貧,能出個高材生,自是香餑餑的,二老也是樂得合不攏嘴。曾父一高興就要多喝上兩口,老伴忙勸其別誤事,今晚還得守夜崗。曾浩聞言問道:“守夜崗,出事了?”曾父道:“誤不了,也就擺擺樣兒。”曾浩不解,曾父解釋道:“十來天前,有人向咱村高價收購老宅子那廢棄的石缸和柱礎石,大伙兒認為里頭定有道道,可別上了當,就決定先不賣,沒想這般子鬼竟半夜來偷,好在發現早,只少了倆。”曾浩茫然道:“石缸和柱礎石能值幾個錢,他們至于嗎?”曾父亦搖頭:“不知道,老書記他兒子說可能算是古董,有收藏價值,讓大伙兒先給看好嘍。”
主修歷史的曾浩直覺告訴他,這石缸和柱礎石定是有特別之處。曾浩倒也好奇上了,他打小沒注意過,稍大后又一直在外求學,此刻天也暗了,決定日后尋個空前去探個究竟。
晚飯過后,曾浩自是堅持要替父親前去守崗的,套件外套拿了本書,提起手電筒便出了門。到村口見著亮著黃燈的簡易茅草房,就進去坐下開始看書打發時間。約莫過了一個點兒,聽外面有動靜,于是出門瞧瞧。迎面而來五位外鄉人,向他打聽老宅區如何走。真真撞上大運了,剛上崗就可能遇鬼,曾浩如是想到,表面卻打著哈哈:“老宅子啊,可有十來年沒住人了,您找哪位啊?”打頭男子道:“哦,我們不尋人,就來尋點東西。”看來是沒錯了,哪有尋東西是大半夜來的,曾浩故沉聲作驚悚狀:“老宅區可年年鬧鬼,我看這深經半夜去定是要出事。”聞言,對方上前一人來,曾浩眼睛一亮,嗨,別看對方其余四人高大粗獷,這小伙身子板雖單薄,卻長得是眉清目秀,讓人見著很是舒服,應該是個有理可循的人。對方站定,抬手撫了下帽檐冷聲道:“您老可要放心,我們啊,就愛跟鬼打交道。”嗨,這啥態度,等等……這分明是個姑娘的聲音,難道還是個女鬼?“你是個女的?”曾浩順口而出,遭了姑娘一記白眼。
男子又道:“兄弟,你可能誤會了,我們不是賊,是省文物局的工作人員。前些天海關扣了一艘走私船,在船艙發現兩個歷史悠久、保存完整、雕刻精細的石缸和柱礎石,這可是國寶,得知文物是從這兒來的,便來此考證,沒想進山迷了路,這才趕到。”邊說邊向曾浩出示了工作證。原來那般子鬼早就蹲了牢房,知了真相,曾浩趕忙道歉,并表示眼下前去老宅區不方便,先隨他到家中稍作安頓,明早再去考證。五人思索再三也只好如此,便隨曾浩前去。
隔天清晨,曾浩向父親略作解釋,五人也因不請自來向曾父表達了歉意,并作了自我介紹。曾浩聽聞姑娘名叫方倩,不經想到恩師楊教授的孫女小倩,那可是一所名校考古系的才女,雖與曾浩同齡,可曾浩剛升大二時,人家已修完大學四年的課程,三年來四處奔走開闊眼界,尋找古玩發掘文物,曾浩雖無緣親眼所見,卻早已聞其帶刺兒孔雀的美名。回過神,曾浩介紹起自己:“曾浩,即將成為一名歷史系教師,你們人前可叫我小浩,人后才允許喚我耗子。”曾浩的幽默引來大伙開懷一笑,只是方倩皺眉問道:“益華大學的?”“是,前天畢的業。”曾浩驚奇,難道有熟人?沒想方倩話鋒一轉:“這一聲耗子委實相配的很。”
吃完早餐,曾浩領著五人前往老宅區。這十來年沒過人影的老宅子看著搖搖欲墜,甚是驚悚,曾浩忍不住低聲咕嚕:“萬一塌了該咋逃?”沒想被方倩聽著,又送了記大白眼外加一句贈詞:“懦夫。”
五人進去一番專業探查,盯上了一個大而圓卻通體污垢的柱礎石。曾浩亦是滿心期待,他打小就在這些個柱礎石旁生活,可從未想過這些個污垢后面還能藏著神秘。清理的工作由方倩上手,姑娘這雙芊芊細手十分小巧,動作嫻熟自然落落大方,時而行云流水,時而耐心沉穩,竟將曾浩看得有些癡迷。雖只是清理了柱礎石5%的面積,卻整整耗時一個點,但呈現在眼前的刻畫卻讓人目瞪口呆。曾浩做夢也沒想到,這污垢后面竟真藏著如此美景,一只鳥兒爪點樹梢正欲展翅高飛,羽毛流順飄逸,雙目炯炯有神,使人忍不住去聯想其翱翔的姿態。柔美的線條,無限的遐想,真真讓人美了眼,醉了心。
此后,在一個石缸上清理出的“仙女獻舞”圖中,曾浩瞧出“仙女”身上的服飾特點與宋代相吻合,于是與大伙兒作了大膽推測,這石村在幾百亦是上千年前定不平凡,不至于達官顯赫,可能的就是曾出過幾個甚至一批雕刻技藝精湛的石匠,是否還會跟這石村的村名也有聯系?曾浩還為此沒少向村里乃至村周的老人打探,可答復的都是搖頭,遺憾又缺失證物的支持,這石村的秘密也隨這雕刻技藝一般,永遠沉睡在歷史的歲月中。
發掘工作轉眼進行了一周,除了曾浩總被方倩翻白眼兒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也是發現不少類似的石缸和柱礎石,可惜基本都是殘破不堪,保存完整的寥寥無幾。盡管如此,大伙兒亦是很興奮,村民打趣道:“沒想這清貧的石村也是塊寶地。”大伙兒也是呵呵一樂。
玩笑過后,曾浩意外地接到楊教授的電話:“小浩吶,假期挺充實嘛,我家那倩丫頭沒少跟你慪氣吧?”您老家那倩丫頭?曾浩茫然:“是有個倩丫頭來著,可人家姓方啊?”“什么姓方,我孫女叫楊芳倩,姓楊。”嗨,曾浩郁悶得很,楊教授又道:“我在她面前可沒少夸你,這丫頭就這脾氣,我夸誰她遇著準刺誰,可沒欺負你吧?”曾浩忙陪笑:“沒……沒,哪能啊。”哪能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