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艷遇,誤會迭生
2004年,我從大連外國語學院畢業,應聘到開發區東芝廠做翻譯,3年后,升職為科長助理,出差就成了家常便飯。
3月的一天,我結束上海行程返回大連,起飛不久,身旁的男士就頻繁去洗手間,同時臉色煞白,我憑感覺他可能是腹瀉,就拿出隨身攜帶的腹瀉藥,細心地要了杯水,幫他服下。他緊閉雙目休息一會兒后,恢復了些精神,主動跟我道謝。這時我才發現,這個老外酷似布拉德彼特,但比他還多了份儒雅。他自我介紹是法國人,來自巴黎。我的興奮度瞬間提到頂點——那可是所有女人向往的羅曼蒂克呀!
我們興致勃勃地聊著天,在意猶未盡的氛圍中,飛機徐徐降落到周水子機場。“布拉德彼特”紳士般地幫我取拖運皮箱,這回輪到我驚喜萬分——我們的拖箱上竟然都印著Dupont標志,連款式也一模一樣。他吃驚地張大嘴巴:“緣分呀!”一口地道的東北口音,模仿得還真有點海蠣子味。
回家后,我整理行李箱,打開一看,目瞪口呆:箱里裝滿女士內衣:紫色薄紗的紋胸、真絲蝴蝶結的Bra,足足上百套。我捏著薄細如帶的丁字褲,失聲尖叫……我氣得拿起剪刀喀嚓喀嚓剪起來。剪完我才恍然醒悟,肯定是和“布拉德彼特”拿錯了。這下慘了,浪費了半天感情,沒想到卻是個色情狂,真是表錯了情,會錯了意。
第二天上班,因為出差資料丟在行李箱里,我沒能按時交報告,被科長一頓狠K。耷拉著腦袋走出來,前臺小姐指指外邊,神秘地說有個老外找我。出去一看,竟然是“布拉德彼特”。我的氣不打一出來,質問他是不是Gay,他吃驚地搖頭。我氣呼呼地說,那你肯定是變態狂。這下惹毛了他,騰地站起來,指著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怎么……”
我毫不示弱地告訴他,那些內衣已經徹底暴露你的身份,它們在我的剪刀下已經變成碎布條了。他先是張大嘴巴不敢相信,接著變得失望無奈,然后難過傷心,最后生氣地質問我有什么權利毀掉別人的東西。
“切,這叫為民除害。在飛機上我還以為你是個紳士,其實卻是色情狂。”
他漲紅了臉,說那是他的工作,然后遞上名片,赫然印著:France Chantelle(法國仙黛爾)內衣首席設計師波利尼。我撇了一眼:“我只聽過愛慕、戴安芬,沒聽過這個鬼東西。”波利尼說你知道的那些品牌連中檔都算不上。我挑畔般地問波利尼,那你說世界十大品牌內衣是什么。他用法文娓娓道來,結果我真是一個都沒聽過,頗為汗顏。回想飛機上他的言行舉止,我有點相信波利尼的話,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沖動。這時手機響起,是科長催我趕快交出差報告。掛斷電話,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波利尼解了圍,說已經把我的皮箱給前臺小姐,讓我先回去工作,然后再解決內衣之事。我像拿到特赦令一樣,火速飛奔回辦公室。
深情追悼,冰釋前嫌
五天后,我忙完手頭之事,突然想起波利尼,急忙翻出名片,把他約到咖啡廳。我忐忑不安地轉著手中的杯子,等著波利尼提出賠償。昨天我上網查過,仙黛爾是法國第一品牌內衣,售價在千元以上,最高的近萬元。估計剪碎的那些,足足抵得上我的年薪。不過他沒提內衣之事,反而聊起墻上的壁畫。那是一幅類似飛天的唐朝仕女圖,波利尼說從中國女人的著裝演變,可以看出唐朝的鼎盛開放。他還順勢給我講起內衣的演變:“盡管世界知名品牌均來自歐美,但發源地卻始于中國唐朝。唐朝女人以豐滿為美,以深深的乳溝為性感,所以當時的抹胸和現在的Bra有異曲同工之能。除了健康塑胸外,還要帶給女人完美身材的自信……”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聽男人講內衣的淵源,臉上不禁泛起害羞的紅暈。波利尼問我,內衣的設計理念是什么?這還用問,舒服唄。
“No,”波利尼搖頭,“真正優雅的女人,絕不是外表雍榮華貴,而應當在脫下外衣后,仍舊美麗漂亮,并且更最富有魅力和性感。這就是仙黛爾的設計哲學。”我瞠目結舌。
波利尼轉入正題,說他來大連有兩個目的,一是籌備分公司,二是受外經委邀請,為9月份國際服裝節進行意向洽談,那些內衣正是樣品。“按照涉外經濟法,我是不是可以起訴你賠償呢!”波利尼突然用嚴肅外交的語氣說道。
“別,別……”一慣伶牙利齒的我,變得結結巴巴,開始流汗,他要再說下去,我就得流淚了。我可憐兮兮地問他有沒有彌補的辦法。波利尼沉吟片刻,說先去看內衣損壞程度吧。我不敢有異議,趕緊打車往家趕。進了公寓等電梯時,碰到了一對鄰居情侶,女孩跟我打招呼,說你男友真帥。因為我從沒帶男人回家,所以引起她誤會,尷尬得我恨不得鉆進地洞。
我父母都是艦艇學院教授,軍人天性嚴謹保守,家教導致我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發生內衣誤會。打開家門,我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把他拖進來。當波利尼一看見那些支離破碎的內衣時,微閉雙眼,好像在緬懷失去的親人一樣,難過悲傷。
靜謐的房間里彌漫著傷感,我不敢做聲,怕打斷波利尼的思緒。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恢復鎮定,慢慢轉過身,從內衣中挑出破碎嚴重的,問我附近是否有公園。我點點頭,以為他要扔掉,就趕緊領他去。在公園,找到土質松軟的地方,波利尼挖出長方形洞,將內衣放進,輕輕地撲上土壤,雙手合十,虔誠地默念圣經。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祈禱結束,他虔誠地劃著十字架,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奇怪地問他在做什么,波利尼用真誠悲哀的語氣告訴我,他在為那些內衣舉行追悼會。我不相信:“騙人,追悼會只能為有生命的物體舉辦,內衣又不是活物。”波利尼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可是,她們在我的心里都是有著喜怒哀樂的鮮活生命。你看,紫色的Bar,哭著訴說她曾遭遇的疼痛;黃色的Bar微笑著跟我告別,徐徐升入天堂;而那個黑色的Bar,在感謝我曾帶她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走上一遭……”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對波利尼發自內心的道歉。他搖搖頭,這個善良的天主教信徒沒有責怪我,反而安慰說,她們正快樂地升入天堂……
愛情淪陷,絕世好Bra
一個月后,波利尼要回國述職,機場分別時,四周氳氤著失落和擔憂,和他相處這么久,我開始喜歡上這個大男孩。我原來始終以為法國男人以浪漫著稱,可波利尼帶給我的卻是體貼和善良。三天后,波利尼打電話給我,說事情已經解決,他謊稱自己將行李箱落在出租車上。我問他公司會做什么樣的決定。身在外企,我非常了解員工若犯此錯誤,肯定受到處罰。波利尼沒回答,嘿嘿一笑,轉移話題,說這是他第一次撒謊,要趕著去教堂懺悔。我一陣心酸,知道自己連累了他,“可是天主教徒撒謊就進不了天堂了!”我故意打趣,想把氣氛變得活潑。電話那端一陣沉默,我“喂”了好幾聲,他才接著說,“如果能跟心愛的女孩生活在一起,即使是地獄,也會陽光普照。因為,有愛的地方,就是天堂。”
我們一直是以調侃的方式相處,突然面對波利尼的深情求愛,我不知所措,慌忙掛斷電話,卻一夜無眠。也許在沒想到解決問題的方法前,躲避是最好的方式。接連幾天我拒絕一切和波利尼有關的事情,試圖將他從我的生活中抹掉,當他從未闖入。可是我發現很難,就像天空沒有留下大雁飛過的痕跡,但它卻已飛過一樣。
4月30日,是波利尼離開大連整整一個月的日子,窗外下起大雨,清脆的響聲敲打著玻璃,仿佛鑿刻在我的心頭。前臺小姐說外面有人找,我心煩地說不見。她話外有音地問:“真的不見?可別后悔呀!”我突然一動,難道……
三步并兩步跑出去,一看果然是波利尼,被淋成落湯雞似的。我不顧同事們驚異的表情,激動地跳到他跟前,問他為何突然回來。波利尼委屈地說:“你不回郵件,也不登陸MSN,我還以為你離家出走了呢!”說著,連打了幾個噴嚏。我催他趕快去酒店休息,他卻說走得匆忙,根本沒訂。
什么?這下糟了。正值五一黃金周,酒店早都訂光了。波利尼眨眨眼,“那怎么辦呀?”我一咬牙,罷了,先帶回家吧。我把鑰匙遞給他,囑咐他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波利尼乖乖地走了。這一下午,我心不在焉地打錯好幾份文件,下班鈴剛響,我就迫不及待往外跑。打開家門,一個箭步沖進臥室,看到恬睡的波利尼,才放下心來。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盯著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的嘴唇,高高的鼻尖,微微的喘息聲,令我情不自禁想撫摸他,卻被他滾燙的額頭嚇了一跳,難怪臉這么紅,原來在發高燒。我趕緊掀開被,想送他去醫院,突然發現他只穿條內褲,羞得我滿臉通紅。可也顧不上那么多,手忙腳亂穿好衣服,趕去醫院打退燒針。醫生讓他脫下褲子,撅起屁股。波利尼不可思議地大聲抗議,說在西方,看病是非常隱私的事,不能有外人。醫生哭笑不得,轉頭問我怎么辦。我只好使出渾身溫柔術哄他,才遮遮掩掩打完針。沒想到,性感內衣設計師,竟然是個保守害羞的小男人。直到回家,我還不停地取笑他。
波利尼不服氣地解釋說:“的確很尷尬呀!”我翻翻白眼,“那你面對只穿三點的模特就不尷尬了?”波利尼說那是工作,不可同一而論。看他已經恢復元氣能跟我辯解了,我便問他這次在大連呆多久。今晚我可以忍痛割愛,把臥室讓給病人,明天趕快去找酒店。
波利尼大聲抗議:“NO,我已經在你面前‘失身’,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呀!”得,一不小心,我還得對他負責到底了。
“不行,”我舉雙手反對,“你是內衣設計師,見多了身材完美的模特美女,我這個太平公主可比不了那些波霸。再說法國男人最多情,我怕哪天回家時,房間里突然多出幾個管你叫爸爸的孩子。”看著自己扁平的A罩Bra,我突然涌起一絲自卑。
波利尼從后面輕輕環住我,用力托住我的雙胸,“沒錯,法國男人的確多情,但每次動的都是真情,而不是濫情。”簡單深情的表白和溫暖寬大的手掌,給我的心房注入一股被愛托住的安全感。我緩緩轉過身,波利尼湛藍清澈的目光中,寫滿了愛意和真情。驀然間,我體會到,對于女人來說,心愛男人的臂彎,是一生追求的絕世好Bra,只有被他緊緊擁抱在懷中時,才會有一種呵護備至的安全感,這跟A罩或D罩無關。我這個自卑保守的A罩女孩,不是找到了MR.Right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