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聲“媽媽”當那個女人站在我面前時,我并不知道她是我媽媽。
在我兩歲以前,一直生活在農村,也一直以為二娘就是我的媽媽。直到那一天,二娘牽著我的手,對我說:“這個就是你的媽媽。”我不解,也害怕,身子使勁往回縮。我看到一絲失落閃過那個女人原本有些期許神色的臉,但轉而她蹲下身子朝我微笑,腦后高高豎起的馬尾蕩到了胸前:“沒事,來……阿姨抱抱。
我極度恐懼,扯著二娘的衣角,拼命往她的懷里鉆。可二娘卻一把將我推到了那個女人的懷里:“以后她就交給你了。”說完便轉身離去。我看著二娘的背影,不禁“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扯著嗓子叫:“媽媽!”可她沒有回頭,只剩下那個女人抱著我,不停輕輕為我擦拭著眼淚,溫言細語的哄道:“不哭,不哭,媽媽在這兒,媽媽在這兒,不哭。
”從此以后,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起初,我抗拒吃飯,睡覺,抗拒她,將所有的二娘曾給我的東西都視為珍寶。她不會去碰那些東西,也不敢去碰,她像是在怕我的大哭大叫。再后來,我漸漸沒有剛開始的那么抗拒了。
每天早上,她將飯菜端上桌后,就在我的對面坐下,而她每次都只是坐著,從不吃一口,一直盯著我,時不時的嘴邊綻開一朵花。那讓我感到很別扭——二娘才不會做這樣奇怪的事呢!我喜歡畫畫,她就買來所有工具陪我畫。每次我畫的都是一個亂蓬短發的小人,旁邊配上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媽媽。每當這時,她的臉上就蘊著一股淡淡的化不開的哀愁。
她知道,那是二娘。一次,我拿著二娘送的洋娃娃在樓底玩,看見鄰居阿姨家的陽臺上擺放著一個花瓶,瓶中的野雛菊開的天真爛漫——乳白的花瓣中托起一個嫩嫩的黃蕊,在微風中微微晃蕩。我便踮起腳尖,想要摘一朵。卻不料,那花盆砰然落地,那清脆的碎裂聲讓我呆怔在原地。
“
怎么了!啊!別亂動,媽媽馬上就下來!”在碎裂聲響起后,她從屋內探了個頭出來,就立刻向樓下奔。她不停地翻弄著我的手掌,不時地揉揉我的耳垂,輕聲說道:“沒事,揉揉,沒事。”她看了看我,我兩眼空洞,無神,還陷在無限的驚恐之中。便趕忙欠身將我抱上樓去了。
進了屋,她撫了撫我的臉頰,眼神里飽含歉疚。微微動了一下嘴唇,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只是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一直看著我。突然,樓下傳來幾聲叫罵。她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我,過了許久,才對我說道:“乖乖坐著,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她把我往沙發上托了托,轉身下樓去了。樓下的罵聲更兇了,驚得我緩過神來,那叫罵句句刺入我耳。我覺得很冷,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著轉,我屏住呼吸,生怕那眼淚就那樣干脆地落下,手中的洋娃娃和殘花已經被我捏得變了形……過了許久,那叫罵聲已聽不見了。她緩緩地走了進來,輕身在我的身旁坐下,抱著我不停顫抖的身體,看著我憋紅了的臉頰,聲音竟也略微有些顫抖:“沒事,樓下的阿姨人很好,沒有讓我們賠,還說你很乖呢!”
我抬頭看了看她,壓抑了許久的淚如杯水般傾涌而出。我的手一松,洋娃娃和殘花滾落到地上。爾后,猛地撲到她的懷里,嘶聲大哭了起來。她用手撫著我的背,將我抱得更緊……夜晚,天上的星星,依稀可見。
我和她坐在客廳里,頭頂一片暖黃的燈光。我們在畫畫。她拿來一張嶄新的紙,對我說:“我們還畫媽媽,好不好?”我點了點頭,在紙上揮舞著。那張嶄新的紙上,一個高扎馬尾的小人,牽著另一個更小的人的手。
她呆了呆,眼中閃爍著金色,問:“這…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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