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有的人為了夢想的追逐,卯上了所有的力量;有的人為了生存,在歲月的流轉中苦苦掙扎。而我的癡狂,卻好像沒有那么鋒利和光芒。在我的字典里,年少時的古城歲月便是我最最記掛的鄉土情結。我在那片土地上漸漸成長,我的記憶烙印上古城舊年歲里的江南氣息。如今,我在離古城幾乎相隔一整座城市的地方,靜靜的思念著古城之景,重新回味起我對古城的癡狂。
家鄉是江南的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也許她不算富饒,也不算絕美,但是卻始終是我心頭溫潤而又親切的溫柔鄉。新年歲和舊時光的交接中,家鄉的新城區慢慢變得發達,越來越多的人也漸漸把遷徙的步伐定在了新城區上。但是我卻在離那片潤土越來越遠的道路上,仍然執著的癡迷于古城那一抹舊跡迷人的風貌。
[一低頭思故鄉]
高中的校園坐落在東面的市郊,與我的執念的古城恰巧分布在城市一東一西的兩個端點上。距離變得遙遠,思念變得漫長。
在高中校園的這兩年,幾乎日日被封鎖在教室、食堂、寢室的道路上,輾轉奔波在三角函數和主語從句的混亂境地里。日子變得忙碌而繁瑣,不安和躁動更多的占據了我生活的細節。但是只要回憶起那片古城歲月的時候,我的心便會安靜下來,在幽幽歲月中回到那段閃閃發亮的年華。
看到春雨朦朧的校園,會想起古城里泛黃的墻體和灰黑色的瓦片猶如水墨畫一般的美景。
春天聽到麻雀在清晨的柳梢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起來,會想起家門口屋檐下的燕子是不是也歸了巢。
語文課上念起李白的《渡荊門送別》,就在那一句“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的意境中久久不能釋懷。李白一生放浪不羈,游歷了祖國的大江南北,仍然逃不過故鄉這一抹溫柔的誘惑。而我的古城啊,也許也正是我夜夜想要回去的歸屬吧。
每一個相似的截面,總是會牽起心頭幽幽的情思,在我的心頭割開了一道細密的裂紋,滲出絲絲情意,如同蔓延出一條無形的絲線,牽起了悠悠歲月里明眸動人的古城。
那么,還有什么呢——
夢境里浮現的家門外的枇杷樹,自己夏天踩著梯子上去摘枇杷卻摔了下來;口中喋喋不休的對周圍的同學描述起古城的點滴:清晨豆漿油條的古樸氣息,傍晚夕陽斜照的美景,夏季午后滂沱的大雨,恨不得他們所有人都能戀上那一片土地;或者,每次孤單寂寞或者被繁瑣的課業攪糊了頭腦的時候,想要脫口而出的回家去,是不是也只是為了,看一看古城的熟悉的院落和街景?
思念,如同漂浮的塵埃,潛進我的心房,原本安穩的心開始變得瘙癢了起來。我在歲月里裁剪下青春這一襲長衣中最美麗的那一塊布匹,包裹下心頭難以抑制的癡狂愛戀,在每個難以入眠的夜晚,低下頭來想象著那片城區的低語。
[二月是故鄉明]
每個周末,只要沒有特殊的忙碌,我總是會按時踏上回家的班車。盡管一路塞滿了人的公車總是讓我腦袋昏沉,盡管夏季的天總是會突然變了臉而下起滂沱大雨,但是那一點也不能阻止我歸去的心。
因為只有回復到那片舊跡斑駁的土地,才能讓我躁動的心在那篇閃著柔光的慢鏡頭中重新變得舒緩。
重拾舊愛的日子總是顯得那樣令我著迷。
帶上心愛的相機,耳機里放著舒緩的音樂,契合的節奏,伴著古城夕陽的斜暉,如同歲月的沉淀、歷史的光華在古城的臉上靜靜的流淌,那首輕盈的歌,在青石街,在古城墻,在碧波蕩漾的湖畔幽幽的吟唱。
紫陽古街是我最愛的一條小街。那里大抵連時光都是散發著木頭的醇香的。青石板鋪成路面上,孩子們踩著歡笑走過,水洼里照出了他們的笑臉,裝飾古色古香的玉器店里,青玉制成的鐲子和青石板的氣息宛如一體,凝著歲月撫摸的容顏。木質的雕花仿古門前,幾位老太半倚著,或是和對門的阿婆聊著天,談談半生的歲月,談談遠在他方饒有成就的兒女;或者,幾根毛線簽在她們的蒼老卻靈活的手中翻上翻下,好看的毛線衣如同打進了時光的積淀,柔軟而溫暖。
把焦點定格在老街的瞬間,心頭仿佛飄過一碗解了相思之苦的清茶香,和著古街的氣息一同令我沉醉了。
城區外圍的古城墻,盡管已經被歲月的打磨變得不在雄偉浩大,但是那歷史沉積下的風韻,卻使這里的景變得更加動人。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擁綠了她的磚墻,長城也猶如古城千年不倒的根,毅立在江南這篇溫柔鄉里,寫下古城獨特的剛強的詩篇。
而傍晚的夜市更是我偏愛的地方。臭豆腐和烤肉串總是勾引著我的味蕾。紫陽街口的臭豆腐攤的攤主是個胖胖的老頭,盡管臉上的皺紋透露了他的年紀,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他樂悠悠的生活。他炸的豆腐總是又大又香,而且他總是喜歡在不太忙碌的時候哼唱幾支越劇名段,什么《西廂記》啊,《穆桂英掛帥》啊,張口就來。旁邊的烤肉攤上,孜然的香味飄散了幾百米,聞香而來的孩子們,總是調皮的和攤主耍耍嘴皮子,希望好心腸的攤主可以多給他們一個大肉串。
打著柔光的鏡頭,在夜市的囈語里緩緩劃過,對于這片土地的狂熱的愛在明月皎潔的夜空中再次點燃。
我想我為什么不是李白杜甫,可以寫下一席詩文,來祭奠這片故土里浸潤的灼灼年華。
我想我為什么不是朱踐耳不是賀綠汀,可以把滿腔的熱愛匯成淺唱的歌謠。
我又是多么想時光流淌回過去,在我還在咿呀學語的時候,就開始細心體味這片古城的大愛啊。
月是故鄉明。杜子美在一千多年前思念舍弟的時候吟出的詩句,正如夜幕中面對著那輪古城明月的我,一下子就亮堂了我心中所有的希望之火。
仿佛穿越了荊棘的一道遙遠的光,在古城的體內散發出來。用熟悉的暖色系消弭了我心頭的晦澀和委屈。又像是相伴而生的多年烙印,使我不能習慣沒有她的日子。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行走在那片土地的時候,愛戀積淀起厚厚的重量。在那條綿延幽遠的路上,一步一步走了很遠的路,回過頭來,我知道,我還是走不出對臨城癡狂的愛。
蘇東坡說“此心安處是吾鄉。”對家鄉的愛,對家鄉的癡,對家鄉的狂熱,都是源于心頭那份“此心安處”的眷戀。在那份飽經倦怠和磨難洗禮后,依然等待著傳遞如同星火之光的大愛,是這么多年來,對臨城最美的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