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夏天,我在各家制作公司中奔走,同時接下四五檔節目,在全國各大電視臺播出,有日播有周播,忙得不亦樂乎。節目收視率頗高,口碑不錯。單槍匹馬闖北京的我,也初嘗到了所謂成功的感覺。
一天接到劉春的電話,他自報家門,問我是否有意加盟鳳凰衛視,可否面談。我們約在香格里拉酒店大堂咖啡廳。
由于當時央視、北京臺等各個節目公司位置都在西邊,所以西三環邊的香格里拉酒店咖啡廳成了行內同仁約見談話的好地點,隨時來都會看見熟識面孔,日日高朋滿座,在此高談闊論。我與長江文藝的金社長第一次談書稿也是在此。不過隨著各家單位的東移,這里的好光景一去不返。
那日,劉春有好幾個工作約見,干脆排好時間,地點都定在香格里拉,改咖啡廳現場辦公,我到的時候,他剛結束上一輪談話,咖啡杯還未換過。
他開門見山,直接問我和其他公司是否有節目合約在身,什么時候到期,有無興趣加入鳳凰。他說,現時鳳凰的娛樂節目調整,每晚的《相聚鳳凰臺》在2005年會改名為《娛樂大風暴》,如果加入,我就是新節目的主持人,在香港上班。
“有興趣嗎?”他問。
我說:“能考慮下嗎?”
“當然,那么,等你答復。”劉春起身送我,他的下一個客人已經來了。
我們的談話不超過10分鐘,簡明扼要。
事隔多年,我和春臺成為好友,說起那次短暫見面,他說我表現冷漠高傲,我說太冤枉了,明明是他作日理萬機狀,我頂多是有點矜持。
不過,那短短的10分鐘,并沒有讓我決定改變自己的工作狀態。要換個城市生活,需要勇氣,那時的我似乎一切都順風順水,制作公司多勞多得的體制又讓我收入漸豐,小富則安。
半年后,我早已把他的建議忘到腦后。再接到他的電話,問我考慮得怎樣,我支支吾吾。
“不如面談。”他說。
這次是在新世紀飯店,他請我吃日本料理,同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他說:“想要成為有影響力的主持人需要強大的平臺支撐,鳳凰擁有這個條件。”他知道我家在珠海,又替我著想,“你在香港工作,還會說粵語,離家多么近,一個小時的船程。”
最后他說:“如果維持現狀,設想2005年,你的生活和現在相差無幾;但若改變,將不可預知,也許更好也許不如,但不可預知的生活會不會比較有吸引力?”他的態度很誠懇。
這回,我認真考慮。
天地很大我很小,以小博大,我并無所失。新的生活,新的表達,新的思維。說真的,我是盼望的。
那晚回去的路上,下過雨的長安街,寬闊清新潔凈,我搖下車窗,帶著寒意的風撲面而來。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沖動,其實,沖動就是把夢想變為現實的力量。
2004年底,我結束在北京的生活,前往香港,加入鳳凰。
“人生道路是漫長的,但緊要處只有幾步,尤其當人年輕的時候。”這句話來自作家柳青。
我自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人生中緊要處的幾步,我覺得我走對了。雖然離開校園很多年,但時至今日,面對那些我內心深深崇敬的采訪對象,登上華麗的舞臺面對成千上萬的觀眾時,我的內心依然沉靜,永遠有著做學生的心態。
今天,當我用文字梳理過去那些年在電視圈里的流浪,我發現,原來我曾經做過那么多類型的節目,當過記者,干過專題編導,做過新聞主播,體育的、時尚的、娛樂的、文化的、訪談的,這幾年還無心插柳地在電視上教人煮菜。居然每個節目還都給我做得風生水起。想到這些,我的嘴邊浮現一個微笑。
2009年“全球華人新春音樂盛典”的彩排現場,我碰到了國家大劇院的陳平院長,他問我:“你常常在大劇院這個最高的藝術殿堂里采訪藝術家,登臺主持音樂會,還在電視上教人做菜,忙得過來嗎?”
我想了想,說:“傳說中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是不是就是這樣?”
陳平院長哈哈大笑:“正是!”
還是一本小說中的一段話:“最好的,最適合的,最難忘的地方就是在路上。在路上,你可以一無所有,一輛車,一點錢,一雙眼睛,一顆堅強的心……就足夠了。”
不知在這一處,我會停留多久。
理想在遠處,最終能否抵達,其實并不重要,但流浪的路上風光無限,我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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