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父親就是一棵參天大樹。我的家在鄂西的一個小鎮,鎮上的人大多重男輕女,但父親很疼我,只要有空,他就會陪我玩跳房子、翻繩、捉迷藏之類的。記得5歲時的一個夏日,他在房間看書,我一個人在家門口的小樹林里。當我看到樹洞里的一條蛇時,我嚇得大聲尖叫。父親顧不上穿鞋,赤腳跑來,等他將我抱回家時,我母親才發現他腳上全是血——他踩上了路邊的一塊破鐵片,扎得很深,現在都能看見那塊傷疤。
他只是呵呵地笑,對我眨眼睛。
這樣的幸福生活一直持續到我小學5年級。那一年,爸爸去武漢參加了一個學習班,有了一個同去學習的紅顏知己。那個女人有個當警察的丈夫和一個調皮搗蛋的兒子,爸爸常組織我們兩家聚會,請她全家來我家吃飯。
有一次,那個女人的調皮兒子撕毀了我的作業本,我動手打了他,他哇哇大哭,爸爸著急之余,揚手給了我一耳光。
爸爸很少打我,在此之前我唯一記得的一次就是我偷拿了家里的錢買玩具,而這一次,他為了別人的孩子打了我。后來,我才明白,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
家成了狗血劇場
爸爸的婚外情曝光后,我們家成了肥皂劇現場,每天定時上演哭鬧、吵架、翻臉無情、互相羞辱的戲碼。
在那樣狗血的劇情中,我一天天地瘦下去,從一個胖妞變成了一個瘦子。到了初中,居然成為了學校新晉的“四大校花”之一。
初二,我早戀了,與兩個男生,看著他們為我爭吵、打架,我覺得非常有趣。初三上學期,學校出了“大事件”,兩伙男生因為打群架,斗毆,傷了三人,其中一人骨折。而這場斗毆事件的主角就是我的兩個男朋友。
這件事之后,父親終于知道我的成績為何越來越差,他找到一所以管理嚴格出名的學校讓我借讀。為了讓我專心復習,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請了保姆照顧我,又請了老師輔導我的功課,每天下班后開45分鐘的車來陪我,等我睡著了再離開。
為了多占用他的時間,讓他少和那個女人約會,少和母親吵架,我每天學習到凌晨1點才肯睡覺。當他勸我早點睡時,我會想:把我哄睡了,你好去見那個女人吧!于是,我總是故作認真地說:“不行啊,我一定要把這幾道題做出來!”
于是,我順利地考上重點高中。而我父母,在經過5年的爭吵后,離婚了。
他收拾行李離開家時,紅著眼圈對我說:“雖然爸媽離婚了,但爸爸對你只會比以前更好!”
他倒下我才明白
父親離開家后,和他的紅顏知己一起辭職,到武漢經營新的事業,然后,他倆結婚了。從同學口中得知他結婚的消息時,我是恨他的,特別是得知他曾被那個女人的前夫打得幾乎半死后。我覺得,他愛那個女人比愛我多!
高中三年,他每個月都會回來看我,帶著各種各樣的禮物。每次,他想和我說話時,我總說很忙,要復習功課。看著他失望的眼神,我有幾分報復的快樂。
今年高考分數出來,我上了重點線,他很開心,帶著禮物來看我。不等他張嘴,我冷冷地說:“我18歲了,從今天開始,我會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再也不要你一分錢!”父親看了看我,想說什么,欲言又止,最終留下禮物,腳步散亂地離開了。
7月9日,當我正和同學在歡樂谷瘋狂地玩樂時,接到母親的電話,說他住院了,心臟問題。當我趕到醫院時,他得知我就在武漢,笑著說:“你真的長大了啊,跑來武漢玩,也不在家里住著,我一直給你留著一間房啊!”
看著他蒼白的面容,我突然就流淚了,我發現,我還是那么地愛他,怕他生病,怕他離開我。我恨他拋棄了我和媽媽,但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的。當他離開家,離開我時,他的不舍、他的眼淚,是真的;每次打電話,他對我的叮囑和嘮叨,是真的;我過生日,他打電話,很感慨地說還記得我的第一聲啼哭,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