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秘地附在他的耳邊：“初吻的感覺是牙齒！”然后，我的唇迎向他，唇后，是緊閉的牙……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正坐在520路公交車的最后一排，神游外太空，腦子里不時地閃過他早上匆忙離開的樣子：嘴里還對我說著甜言蜜語，穿衣收拾的動作卻極其利落，特別是最后落在我臉頰上的那個吻，像蜻蜓點水般淡淡留痕……

過了幾站，上來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天色已晚，車上空余的位置很多，他們挑選了一下，最后坐在了我的前面。兩人似乎是剛剛相戀，雖然輕輕依偎，但言行間總有點羞澀的感覺。突然，女孩問男孩：“初吻是什么感覺？”男孩愣了一下，答道：“初吻的感覺是牙齒。”女孩笑了，我也笑了。

我承認，我是個不道德的偷聽者，這些屬于情侶間的情話，我原本不該這樣完完整整地灌進耳朵里，甚至還忍不住笑出了聲，但我實在無法對男孩的這個回答置若罔聞，他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和他那些曾經美好的情事，想起了那時他青澀的模樣，想起了他那個笨拙的初吻，想起了他疼愛我的那些點點滴滴。

那時，我們都很年輕，和我前面的這對情侶一樣。在那個年代，就連大學里的戀情也有點偷偷摸摸的感覺，可我們還是不管不顧地相愛了。初次接吻的那個夜晚，我們躲在校園的某個角落里，他試探地把我往他懷里拉，我有些驚慌，有些害怕，卻還有些隱隱的期待，在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學作品中，初吻仿佛是天上的瓊漿玉液，美好而神秘。然而，當他的唇壓下來時，我卻有些不知所措了，柔軟的唇觸碰后，卻是他冰冷的牙，而我迎接他的，也是牙！牙齒和牙齒的碰撞，讓我們都有些沮喪，有些失望……

多少年以后，我們學會了親吻，也習慣了親吻后，回首往事，卻發現，那一夜的初吻竟真的如書上描繪得那樣美好，因為我們的真誠，因為我們的無知，因為我們牙齒的碰撞，讓我們可以毫不慚愧地說，那是我們兩人的初吻。

后來，我們熱戀了，結婚了，有過很多次的親吻，有中式吻的含蓄，有法式吻的浪漫，也有美式吻的熱烈，惟獨再也體會不到那次初吻的青澀。或者說，更讓我失望的是，漸漸的，我們的吻開始變得程式化，開始變得可有可無，最后成為了像今天早上一樣的蜻蜓點水。

車在我漫無邊際的神游中很快到站了。回家的路，有些漫長，而這漫長緣于對他的失望，對那個吻的失望，還有，對記憶中那個美麗的初吻的眷念和向往。

上床時，他像往常一樣，程式化地給了我一個晚安吻。突然，我挽住了他的脖子，撒著嬌地對他說：“我想要一個初吻。”他像車上的那個年輕的男孩那樣愣住了，然后笑了：“我們都吻了這么多年了，還怎么給你初吻呢？”我神秘地附在他的耳邊：“初吻的感覺是牙齒！”然后，我的唇迎向他，唇后，是緊閉的牙。

或許，我真是一個太過矯情的女人，人到中年了還想著挽留青春里那些熱烈的腳步，但那晚，我們確實像回到了情竇初開的那個年代，熱烈而真誠地好好愛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