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咸淳六年,在蒙古大軍日漸強盛,邊關告危的形勢下,南京應天府的皇宮里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宋度宗在幾名嬪妃和太監的簇擁下,一邊觀看著舞姬們的表演,一邊和幾名親信的大臣舉杯飲酒。在酒精的刺激下,宋度宗也竟醉了起來,搖晃著腦袋問丞相賈似道:“丞相,聽說蒙古人作戰勇猛,勢不可擋,你曾和蒙古軍隊有過交手,難道真如有些人所說,朕的江山岌岌可危。”
而賈似道是當時有名的奸相,欺君誤國,曾經以重金求和勸退蒙古大軍,卻在皇帝面前說自己打了勝仗,而宋度宗卻也不辨是非,對賈似道舉國相托。賈似道聽到皇帝這么問他,笑了笑說道:“蒙古人不過是善懲匹夫之勇,謀略不足,難以成事,請圣上休要聽信讒言?!彼味茸诼牶箢H為心安,不覺又多飲了幾杯,飲畢笑著對群臣說:“諸位愛卿,現在將士們在前線奮勇殺敵,朕也不能成天與酒為伴,為了祈佑我軍將士此戰凱旋而歸,我朝子民都能豐衣足食,朕準備在近日舉行祭祀大禮,具體事宜就由丞相負責操辦吧。丞相要記住,本次祭祀是件大事,和以往不同,要盡力體現出我大宋王朝的富足,可千萬不要在天下人面前失了面子。”賈似道起身回道:“微臣遵命。”眾臣也齊呼萬歲。
第二日,賈似道便帶領禮部各職和大小眾人在太廟張羅起來。不出半月,各項事宜都已準備就緒,賈似道這時候卻在心里打起了算盤,心想自己忙活了半個多月總不能白干啊,眼看南宋江山已經是搖搖欲倒,自己也該早做打算,為將來留條后路。想罷,賈似道便悄悄從庫中多領取了二百兩黃金假作用于祭祀,但是祭祀所有的費用支出都由禮部負責統計,如何能瞞天過海,補上賬目上的窟窿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就這樣過了三四天,賈似道仍然沒有想出個好辦法來彌補賬目上的窟窿。這日,賈似道又在屋內發呆苦思,忽然家奴進來小聲稟報道:“主公,府外有人求見,自稱是個石匠,非說咱府門口的石獅子過于陳舊,需要重新雕塑,如若不然,定會給您帶來厄運。小人一看是個討生意的,滿口胡言亂語,就想尋個由頭打發他離開,沒想打這人還真是個死心眼,不管怎么說,他就是不走?!?/p>
賈似道此刻本就心中煩悶,又聽到有人來府胡鬧,火氣瞬間從心頭沖上眉梢,正色對下人道:“告訴此人,若敢再繼續胡鬧,就把他送入大牢?!?/p>
家奴聽賈似道說出此話,也不敢多說,起身正欲退出,忽然又被賈似道叫住。
賈似道問道:“你說他是個石匠?”
家奴叩首說道:“小人問過了,此人名喚石頭張,擅長石雕石刻,據他自己所說,凡是經他手雕刻出來的東西均可以假亂真。”
賈似道思慮片刻,轉而對家奴道:“若是如此說,你叫他進來吧,門口的獅子是該換了。”家奴聽后起身離開。賈似道看家奴走遠,臉上在不經意間掠過一絲喜色,多天以來的愁云瞬間消散。
又過了十多天,賈似道在自己精心策劃下將二百倆黃金安心收入囊中。翌日早朝,賈似道正準備在朝上通知宋度宗一切就緒,可以進行祭祀時,有人卻在朝堂之上舉報他貪贓枉法,并把他如何將二百兩黃金以祭祀為名中飽私囊公之于眾。賈似道聽到后瞬間頭皮發麻,想到自己已是權傾朝野,還沒有人敢在背后說他壞話,更別說在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舉報他。一陣的緊張、羞愧和憤怒過后,賈似道平下心來向后看去,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祠部員外郎胡顯祖。說起胡顯祖這人,雖然官職不大,但他女兒是度宗身邊寵妃,所以平時大小官員都對他禮讓三分。
賈似道心想雖然自己比胡顯祖官位高出好幾級,但平時對他也較為客氣,從來沒有開罪他,今天怎么會當眾舉報自己,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沒有用,只能先躲開眼前這一劫,日后收拾他也不遲。想到這里,賈似道輕咳一聲,侃侃說道:“胡大人真是血口噴人,祭祀所有支出賬目清楚,你說本相中飽私囊,也要拿出證據才行。”
宋度宗聽后也不住點頭,對胡顯祖說道:“愛卿可不要冤枉了丞相,凡是可要拿出證據才行,朕也不能聽你一面之詞??!”
胡顯祖聽度宗不信自己所講,心中仍沒有絲毫怯意,反而更加中氣十足,他斜了一眼賈似道,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微臣相信丞相既然敢私自將兩百兩黃金收入囊中,肯定不會輕易留下證據,賬面上肯定也查不出來,但是微臣敢這樣說,自然也有十足的把握。微臣斗膽懇請圣上朝后到太廟一看,微臣自有辦法證明?!?/p>
賈似道聽胡顯祖這樣說,心頭略有一沉,尋思但凡參與自己所為之事者,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親信,必然不會輕易出賣他,然而胡顯祖是怎么知道其中奧妙,觀他神色,不像是信口開河。想到此處,賈似道心頭不由又泛起一絲寒意,無奈此時宋度宗也已答應胡顯祖所請,自己再行布置已是來不及了。
早朝過后,宋度宗帶領群臣來到太廟,看到太廟內布置奢華,所有祭祀相關用品無不鎏金嵌玉,并在兩側各豎著六個純金打造的三足兩耳鼎,早在平日里,雖然是專供帝王祭祀的太廟,但也僅僅是比普通太廟多一些簡單的布置而已,宋度宗看到后對賈似道笑著說道:“丞相布置正合朕之心意,據朕所知,丞相布置太廟花費有五百萬兩黃金,而今日所見布置至少要用上千兩的黃金?。∝┫嗍侨绾无k到的?”眾臣也故作驚訝狀望向賈似道。賈似道緩緩跪地,臉上作出一副可以擎天撼地的表情,慢慢說道:“啟斌圣上,微臣祖上也留有些積蓄,為了能讓本次祭祀大禮顯出我大宋王朝的奢華富足,微臣將祖上留有的積蓄全部拿了出來用于本次祭祀大禮的籌備。”
宋度宗聽后很受感動,正欲上前去扶賈似道,忽然身后有人說話。
“圣上不要被賈似道騙了,玄機就在這太廟里,大家請看?!本o接著,說話人走到金鼎前,不及眾人反應,飛起一腳將金鼎踢翻。
眾臣皆是一驚,定神看去,發現踢翻金鼎的正是胡顯祖,接著,眾臣皆將目光望向度宗。此時,宋度宗臉上已顯出慍怒,正待發作,忽然看到金鼎的一耳竟然碎成兩半。宋度宗臉上又是一變,憤怒中又顯出一絲的不知所措,呆呆的愣在那里,眾臣看皇上臉色異常,也都將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金鼎。眾臣看得清楚,紛紛做出不可思議狀,小聲嘀咕起來。
賈似道眼看露餡,卻仍不死心,慌忙辯解道:“圣上,微臣冤枉,定是有人貍貓換太子,將金鼎竊走,換成了石鼎?!本o接著又轉向胡顯祖:“肯定是你安排的這一切,設計誣陷本相?!?/p>
胡顯祖微微一笑,正色說道:“丞相真是好眼力啊,竟能一眼看出此鼎為石鼎。”賈似道只覺臉上一陣發熱,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失口,急辯道:“本相也是猜測?!?/p>
“哈哈,丞相猜的好準??!不過有件事丞相恐怕沒有猜到,各位大人請隨我看?!闭f罷,走到石鼎面前,群臣也都跟了過來,胡顯祖指著石鼎邊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說道:“各位請看。”賈似道覺得好奇,也跟過來看,當看到石鼎邊角刻著一個精細的“張”字時,他瞬間感覺的頭皮發麻,整個身體呆在那里,癡癡的望著前方,他努力張大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嘴巴已不停使喚,竟然一絲音也發不出來。
胡顯祖微微一笑,侃侃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丞相府里的石獅子應該也刻有一模一樣的‘張’字吧!”隨即,轉向度宗稟道:“啟稟圣上,前日微臣府上來了一名石匠,喚作石頭張。此人告訴微臣他在不久前為丞相制作了十二個三足兩耳石鼎和一對石獅子,并告訴微臣凡是他所制作的石具不管物件大小,均刻有一個張字。微臣起初不信,直到后來親自到廟中看過方知此事是真,微臣認為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回府準備留住石頭張,可是此人已離開微臣府上,微臣幾經派人探查,終未發現此人蹤跡,微臣再三思量,覺得還是應該將此事稟明圣上,由圣上裁定?!?/p>
胡顯祖本會認為宋度宗聽后會大發雷霆,當即問罪賈似道,沒想到宋度宗聽完后,樣子甚是尷尬,好像比賈似道還要不知所措,半晌說道:“此事還不能證明丞相貪贓枉法,必須找到石頭張本人核實后,方能知道事情原委,我看這事還是由刑部負責追查吧,朕今日累了,起駕回宮吧。”
賈似道一聽宋度宗絲毫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當即來了精神,向群臣嚷道:“快,起駕回宮。”
胡顯祖一直知道宋度宗很偏袒賈似道,但沒想到發生此等大事仍然以這種態度處理,當即稟道:“圣上,此事證據確鑿,有賈似道府上的石獅子為證?!?/p>
宋度宗看到胡顯祖仍然不依不饒,不耐煩起來,向他喝道:“你這是抗旨嗎?休要多言?!?/p>
胡顯祖看到度宗已經發怒,趕忙叩首謝罪,不再說話。
賈似道回到府上越想越驚,不由嘆道:“幸好皇帝還有諸事倚靠于我,不然就算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 彪S即又想自己已經命家奴殺人滅口,除掉了石頭張,怎么又會到胡顯祖府上揭發他,想到這里,他召進家奴,并將今日之事說與家奴,家奴回道:“小人親眼見此人飲下毒酒,并親自帶人將他埋于郊外后山坡,不可能有錯啊。”賈似道看家奴樣子并不像說謊,對他說道:“相信你也不會說謊,一會你帶兩個人再到掩埋石頭張的地方探探,看尸首還在不在?!?/p>
當天家奴便帶著兩個下人出府而去,深夜時分,賈似道因為心中有疑,自也沒有睡,一直候在書房等家奴回來復命,夜到三更時,家奴急沖沖趕回府上,賈似道見他臉色煞白,氣喘吁吁,一時說不出話,急道:“到底什么情況,你倒是快說?!奔遗志徚税肟蹋@道:“土里埋的不是人?!辟Z似道怒道:“瞧你那點出息,嚇成這樣,我就不信不是人還是鬼?”家奴急道“是……是個石頭人?!辟Z似道聽后神情驟變,癱坐在椅子上。
后來過了很長時間,宋度宗也沒有再提石鼎這件事情,也沒有再提舉辦祭祀大禮,眾臣自然也心知肚明,朝上朝下都避談此事。賈似道從此以后更加飛揚跋扈,動不動就以辭官要挾宋度宗,宋度宗也竟聽之任之,罷免了包括胡顯在內的一眾忠誠良將。
德祐元年,賈似道奉旨應戰元軍于丁家洲,結果大敗,后來在逃奔揚州的過程中被一神秘人殺死,據說兇器是一把刻著“張”字的石制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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