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只要投入戀愛,總以為這份愛會持續到永遠,總以為沒有了對方自己就無法活下去。這些“以為”都讓我們對愛看不開,只要愛情發生問題,就感覺生不如死,很多人因為感情困擾而心生絕望,很多人因為情變而受到重傷。那些時刻,我們無法料想未來,此刻的痛苦就已經把人困住,完全看不到將來。我們很難去想象,這次的戀愛在漫長的一生里,只是其中的一段經歷。如果把眼光投射到遠方,或者如果能從將來搭乘時光機回到過去,面對哭泣、流淚、悲傷絕望的自己,或許會有完全不同的體會。
當然不是說未來一定會比較好,而是,痛苦的現在,不意味著絕望的未來。現在使你痛苦的這個人,無法決定你一生的遭遇。可以決定你的將來的,其實是你自己。
但當你處在被背叛、傷害的痛苦里,怎么可能料想到將來?當你逐漸年華老去,怎么可能想象到人生有機會越活越美麗?當世人都告訴你,你年紀不小了,擇偶對象只會越來越差,機會越來越少,你怎能不焦慮?
但是我見過許多人,在年輕時被愛所傷,差點就活不下去,深陷在失戀的苦痛里,甚至還要尋求精神科醫師的幫助。但是他們最后都走出了失戀的陰影,找到了自己的事業,甚至也尋覓到了可以攜手一生的伴侶。回首年輕時光,他們對我說,幸而當初分手了,才沒有限縮了自己的發展。
與這個人分手,有時是一種歷程,它可能會帶領你通往下一個人,只要你能從這次的傷心里成長,就可以避免重復的錯誤,若你能從那樣的傷心里徹悟,或許還可以因此看清自己人生的路。
但要如何能從現在的傷痛里走出來,以至于還可以走到將來呢?我想,唯一可以提醒自己的就是,不管是誰,都沒有非得跟誰在一起,兩個人之所以戀愛,是一種奇妙的緣分,現在相愛,不保證永遠相愛,正因為人事無常,愛情無常,我們唯有盡力而已。當你遭遇到愛情的傷害,盡可能地要告訴自己,不要去躲避痛苦,但也不要放大那份痛苦,這只是我們生命里的一次經驗,不能代表我們終生的命運,經歷它,但不讓自己執著,或沉溺于它,就像生了一場病,看似致命,其實生與死全憑自己掌握,你可以讓自己活下來。
我自己就是這樣,年輕時談了奮不顧身、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后慘痛分手。在美國遇見了自認為可以廝守終身的人,后來發現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想。兩年后終于遇見彼此相知相惜,也互相理解的人,卻因為自己還不夠了解自己,犯了錯誤,依然走上分手一途。之后的幾年,我對愛情、對自己已經失去信心,深信自己終將孤獨終老,買了間小小的房子,做好了獨居的心理準備。那些獨居的日子,我被悔恨、懊惱折磨著,我不知道為什么終于找到了彼此相知的人,我卻又錯過了。
這些悔恨與懊惱困擾著我,也讓我沒有再如過去那樣,很快地投入新的愛情。漫長的獨居時光,我必須獨自面對自己,再沒有其他地方可以閃躲。
失戀時,我們時常怪罪對方,但有時,很多問題是來自自己。
我是在那些自省中發現自己既渴望愛情,卻也有親愛關系障礙,以至于我投入戀愛,卻很難與人維持良好而長久的關系。我一直以為是對象的問題,我以為這世上必然有個“對的人”在等待我,所以一再地嘗試、一再地尋覓。我后來發現,我自己就不是那個“對的人”,這個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與之相處。
六年后,我與當時的戀人再重逢了,沒有見面的時光里,我們都沒有忘記對方,再見面時,驚覺彼此的改變,也發現沒有改變的是我們對彼此那份真情,我們終于又走在一起了。
這世上沒有對的人,有的只是各種機緣巧合,以及彼此愿意為愛情與關系投注的努力。無論對方多么符合你的期望,無論一段愛情開始得多么浪漫,最重要的依然是后續的努力。相愛容易,維持長久的關系卻需要各種落實的能力。
朋友問我,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個人?我想,年輕時的相戀我確實曾經認為他就是那個人,再一次重逢,我認定的卻是這一份愛沒有被時間風化,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抹滅的核心。既然重逢了,這一次就好好修練,不要再逃避。
分開的時光里,我們各自都有所成長,尤其是我,我在漫長的獨居生活里把自己的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做了徹底的反省,過去的幾段關系,都反映出了我內在的問題,要能與別人好好相處,首先要能與自己共處,要能面對自己,并且有能力掌握自己。自己內心的傷,無法靠情人來療愈,過去我太依賴愛情,太容易把戀愛當做改變自己的機會,實際上人唯有自救才能救己。當你更強大了、更完整了,才有能力去與他人好好地相愛。
但即使如此,真正在一起生活,我們依然經歷了很多磨合問題,或許是因為重逢不易,我們堅持下來了。有人說破鏡難圓,但我認為本就不是同一塊鏡子,無需去圓它。重逢是新的開始,只有帶著全新的心態,才有可能不計前嫌、既往不咎。
后來的我們,有時會談起過去的往事,無論是我自己的遭遇,或者他的經歷,某些傷心或悲痛的遭遇,都已經云淡風輕,但我驚訝地想到,在生命最絕望時,我沒有料想到多年后我有機會過著平靜甚至幸福的生活,如果有人告訴我:“你將來會有一個很好的伴侶,你們會創造一份美好長久的愛情生活。”我一定不相信,然而,現在的我想要對正遭遇愛情痛苦的你說,請不要對自己失望,不要放棄愛情。只要擁有愛人的能力,你就會有愛的機會。不但要懷抱希望,還要在這份希望里好好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