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哥在街道居委會的幫助下,進了鄰縣的一個私人鞋廠作保安工作,任務就是拿著一根橡膠棒東轉(zhuǎn)轉(zhuǎn)、西轉(zhuǎn)轉(zhuǎn),防止壞人進來搞破壞。
這天,憨哥七點半就上班了,他首先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熱開水,然后就拿著那根橡膠警棒出去工作了。他是有喝涼開水的習慣的,轉(zhuǎn)到十點半,他估計開水早涼了就轉(zhuǎn)了回來,端起杯子一仰脖,開水便進了嘴。
“啊--”憨哥一聲慘叫,忙不迭地伸著舌頭把水往外吐。他弄不明白,自己七點半倒的開水為什么現(xiàn)在還這么滾燙?聽到憨哥的慘叫,工友大江沖了進來,他一看就明白了,“憨哥,你的涼開水被劉明肖喝了,他剛剛又給你倒了一杯。”
憨哥本來是要發(fā)火,并準備破口大罵的,可聽說是劉明肖喝了他的涼開水,就把那怒氣憋在了心中。憨哥知道,這劉明肖外號“二流子”,占著是本地人才進了廠,為人粗魯野蠻,毫無修養(yǎng),連起碼的禮節(jié)都不懂,別人跟他說了,他還吹胡子瞪眼要跟人打架。“算了吧!”憨哥有氣不敢發(fā),在心里勸自己。他找了一個小鏡子,一看,就見自己嘴上燙出了三個像花生仁兒那么大的泡。
一連幾天,憨哥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涼開水被二流子喝了,然后換成熱開水,他實在忍不住了,就狠了狠心對二流子說:“劉哥,……我這有一大瓶開水,你要是想喝了,……你自己準備個杯子,行嗎?”這話說得挺客氣了,可二流子把脖子一硬說:“咋了?你不想讓我喝你的開水?”憨哥看到他眼睛睜得大大的,就不想跟他計較,連連擺手說:“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就好,我說一杯涼開水有什么大不了的。”二流子說完也帶著警棒巡邏去了,屋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憨哥。
憨哥心里那個憋悶啊,就像塞了一麻袋的沙子堵得慌。他想,你不準備杯子,我給你準備一個總行了吧!第二天,他帶了兩只杯子,一個自己用,一個讓二流子用。等到十點多的時候他轉(zhuǎn)回來,發(fā)現(xiàn)兩只杯子里的涼開水都被喝光了。一忍再忍可心,但三忍四忍又如何忍得過去?憨哥氣惱不過,他想你不是地頭蛇嗎,我倒要斗斗你,看你能把我吃了不成?
第三天,憨哥九點多就回到了休息室,端起桌子上的涼開水一飲而盡。啊,好舒服啊。憨哥品著涼開水進肚的爽快感覺,心里高興得不得了。然后,他又倒了兩杯熱開水,轉(zhuǎn)身要去巡邏。正在這時,二流子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毫不猶豫地就去端桌上的杯子。
憨哥知道,那杯子里是滾湯的開水,就故意裝作舍不得的樣子制止說:“別……別……”二流子又是脖子一硬,“咋了?舍不得你這點兒涼開水?今天我還喝定了呢!”說完,一仰脖,開水便進了嘴。
“啊--”殺豬般的一聲慘叫,憨哥興災樂禍,他看到二流子忙不迭地伸著舌頭向外吐開水,那開水還冒著熱騰騰的白氣。跟著,他又看到二流子的嘴邊像變魔術似的突然就出現(xiàn)了四五個水泡,比自己嘴邊的更大更白。
估計二流子的嘴巴和舌頭都被燙傷了,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你……你……拴(算)計我!”憨哥說:“沒有,我說過讓你別喝的。”二流子這時疼得只掉眼淚,他指著憨哥說:“我……我跟你沒完,你等著。”說完,蹬蹬蹬地向廠醫(yī)務室跑去。
憨哥聽到他最后說的那句狠話,心里像坐上了斷翅膀的飛機似的,有些提心吊膽,他想以二流子的脾氣,肯定是要報復自己。
正像預料中的那樣,沒過幾天二流子就板著臉、瞪著眼把憨哥叫進了休息室。憨哥想:怎么,要打我啊!他急忙用眼睛瞟了瞟工友大江,大江明白,上來勸道:“大家出門在外,都是掙錢的,不容易……”“嗯!”二流子沖他一瞪眼,他嚇得立刻住了口。二流子對他說:“大江,你出去,你放心,我不會打憨哥的。”
憨哥聽說二流子不打自己,稍微有些寬心。他不知道,二流子為了報復他,特意倒了兩杯開水,一杯是熱得能把人燙傷的開水,一杯是涼了很久喝著沒事的開水。二流子想用涼水做個瀟灑的示范,讓憨哥把熱開水喝下去,從而達到“以彼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目的。
看著兩個杯子,憨哥明白了,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二流子見憨哥害怕,心里得意,他睜圓了三角眼,逼視著憨哥,一字一頓地說:“憨哥,我的嘴是不會白白地受傷的……”憨哥心中有了算盤,繞著桌子一步一步向后退,二流子便追著他一步一步向前進,不知不覺間,從桌子的南邊轉(zhuǎn)到了北邊。
“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憨哥哆哆嗦嗦地說:“那次,我的嘴不是也被燙了一會嗎?”二流子才不管他呢,繼續(xù)追著他惡狠狠地說:“那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得喝,就像這樣。”他記得自己的左邊那杯是涼開水,端過來看也不看就一下子倒進了嘴里。可他忘了,剛才自己是在南邊,現(xiàn)在是在北邊,左右早就反了個過。
“啊--”又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滾燙的熱開水又一次燙傷了他的嘴和舌頭,并使他泡上加泡。
大江在門外突然聽到慘叫,還以為是二流子不守諾言,打得憨哥連連慘叫,急忙跑進來,見是二流子,心里說:該該該!
二流子嘴上傷勢嚴重,已經(jīng)不能說話,他用眼睛向憨哥和大江求救,憨哥連忙挽著他向廠醫(yī)務室跑去。后來,二流子再也不敢亂喝別人的涼開水了,對憨哥也改變了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