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娘從城里回到王村后,整天恍忽忽的,有幾次大白天好好的在家里忙著,突然就暈倒了。在鎮醫院住了幾天院糟蹋了1000多也沒查出什么毛病來。醫生詢問病情后,長長嘆了口氣,心病就得解開那個結,結解開了,病自然就好了,出院吧!
本來翠兒娘和翠兒嫂子小琴的關系就有些緊張,這回相親被假大款曹進忽悠后,嫂子小琴的嘴巴更是不饒人,一梭子一梭子的快搶一樣,一人一個命,命里該土里撿坷垃,就不要癡人做夢一步登天。
婆媳倆的矛盾其實不是一天兩天。翠兒在外打工,每年的工資過年時回家都交給娘。娘說,這錢我和你爹一分不會動,等你出嫁時原分不動的還給你。幾年下來,存了6萬塊,小琴的娘家兄弟走村串戶收購五谷雜糧,在縣城里有個雜糧鋪,生意說不上紅火,但城里人命金貴,就喜歡買無污染的雜糧,所以小琴小弟賣雜糧的收入比在村里種地強上百倍。后來,雜糧鋪老板想把鋪子賣了,給大學畢業的兒子在上海買房,小琴兄弟熱了心,房東也撂下話,你如果想盤下,可以優惠給你。于是兄弟就上小琴門找姐來借錢,想盤下那店鋪。那年小琴自己手頭也緊,知道翠兒的嫁妝錢全村在婆婆那,于是找婆婆商量。婆婆一聽,小琴兄弟手上只有1萬多,指望著借翠兒的6萬湊首付,與老頭子一商量,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要是翠兒談了男朋友要結婚,這錢說要就要的。小琴兄弟沒買成鋪,小琴把賬全打在婆婆身上了。
再說,曹進自從上次在泳池出了項鏈浮上來的囧事后,又相了幾次親,可每次都是見光死,再在也沒了下文。他心里一直忘不了翠兒,只要翠兒同意嫁給他,讓他磕三個響頭都行。王姐聽了,也被他的癡情感動了,說,翠兒雖是農村的,但心氣高,一直想嫁個城里有錢人,根子根本還在你,好好干吧!再說,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你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沒辦法的王姐經不過曹進的一次次上門懇求。找個機會把曹進對翠兒念念不忘的事跟翠兒說了,你自己再考慮考慮,這年頭這樣癡情的男人不多。再說,顯擺也不是什么壞事,你想想,誰敢把那么粗的真金項鏈掛脖子上,弄不好,小命都能給丟了。可翠兒冷冰冰的繃著臉就是聽不進去。王姐嘆了口氣不在說什么。
這天,夕陽西下。翠兒下班后,沒精打采地往小魚巷的出租屋走,突然覺得后面有個人影跟著她,剛想加快步子,后面那個人已快步逼了上來,“我劫財不劫色,快把錢包手機戒指叫出來!”翠兒一看那明晃晃的尖刀,臉唰地白了,手也抖個不停。只好乖乖交出了錢包和手機,在那男人的迫使下又慢慢褪下了手上的金戒指。就在男人拿了錢包之類要離開時,只聽后面大吼一聲,“搶劫啦!”一個男人突然沖了上來,手中的棍子對著男人的后背就是一下子,受了傷的竊賊嚇得丟下東西拼命奪路而逃。
驚魂未定的翠兒這才發現救他的男人居然是曹進。原來,曹進這些日丟了魂似的,每天都悄悄跟在翠兒后面,沒想到今天巧遇翠兒遭遇搶劫,他正好撞上了,來了個英雄救美。
可翠兒定下神來,依然冷冰冰的,一個謝字也沒有,不給曹進好臉色,讓曹進早點死了心,他們不是一路人。懷疑她被搶劫是曹進自編自導的苦肉計,曹進又是詛咒又是發誓,可翠兒一句也沒聽進去。
2、曹進叔叔的廠子是做外貿服裝干洗的,最近訂單特多,廠子里日夜加班整日忙得不可開交,可曹進卻被抽了骨頭似的,提不起一點精神。叔叔曹金山一打聽,原來是失戀了,了解相親經過后,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子雖然快30歲還是嫩,看沒出息的,為一個女人就丟了魂,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曹金山找到王姐,稱想會會翠兒,早日給曹進個敞亮話。曹進這樣魂不守舍的,要是換了別人,他早就把他給開了,可自己的親侄子他不但不能開,還要幫扶著一把。
這回王姐故意沒說曹金山是曹進的叔叔,想試探一下翠兒。說有個小老板想見見她,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老板,有房有車有廠,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些。這次,王姐沒出場,只是給他倆通了氣,告知碰頭地點。
老板就是老板,穿戴舉手投足都不一般,處處是有錢人的范兒。這是翠兒對曹金山的第一印象。曹金山看到姍姍而來的翠兒也是一愣,難怪侄子曹進得相思病,這女子確實讓男人見了動心。
整個飯桌上曹金山一句也沒提到曹進,更沒說出自己是曹進的叔叔。從洗手間出來后,還遞給翠兒一個小巧的禮品盒,并要了翠兒的手機號。翠兒看過禮品盒,里面是一款新疆和田玉墜,發票上顯示3988元。翠兒猶豫了一下,收過禮物還是把手機號報給了曹金山。
晚上,曹金山喊曹進一起在聚全福飯店吃飯,告訴曹進,翠兒不適合你,廠里那么多女孩子,你就一個也看不中?曹進一言未發,草草吃了飯就走了。曹金山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幾天后,曹金山約翠兒在龍湖山莊醉仙樓一起吃飯。翠兒打的趕過去時,曹金山已經到了,身邊還有一個朋友,一個40開外有點微胖的男人。曹金山介紹了翠兒,這才向翠兒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市外經局的劉滿德劉大處長,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那個廠子之所以有今天,這么多年還不是多承蒙劉處長的關照?劉處長搖著白胖的手,連連說,曹老板謙虛了,哪有我的功勞。
酒飽飯足后,曹老板又帶著劉處長和翠兒去泡了腳。從洗腳房出來,要送劉處長回家,劉處長道了謝,我走回去,權當散步,你把翠兒小姐安全送回去就是了。
翠兒喝了點酒,頭有些暈乎乎的,剛在床上躺下,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了,一看是曹金山的。問翠兒對劉處長印象如何?劉處長對你可是贊賞有加,稱你清水出芙蓉。
翠兒頭腦里亂糟糟的,理不出一絲頭緒。讓我做劉處長的小三?這事傳到村里,爹媽還不活活給氣死?王村的祖墳都能讓村里人的唾沫淹了。
沒幾天,曹金山又約翠兒出來吃飯。這回曹金山開門見山,劉處長的女人子宮瘤手術后,病蔫蔫成了廢人,也沒幾天活頭了。劉處長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身邊沒個女人滋潤,日子怪難的。劉處長說了,待自己的女人歸了西天,就把你轉正娶回家,你要不信,劉處長在市中心有套高檔公寓,明天就可以把產權變更到你名下。
翠兒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說她沒動心,那是假的,自己再城里打工幾輩子也買不起市中心的公寓,再說,當了處長的夫人,那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曹金山見翠兒猶豫,心里的小算盤更是稀里嘩啦撥得震天響,今后只要靠上了劉處長這棵大樹,以后自己廠里的訂單就高枕無憂了。至于市區的那套公寓劉處長是有一套不假,還是曹金山給交的30萬首付。當時開盤時,一房難求,可難不倒大權在握的劉處長,他給曹金山打了個電話,說想投資套高檔公寓,因為女兒在國外留學,手稍微有點緊,曹老板能不能借點錢緩一緩,待我喘過氣來連本帶利一起還。曹金山是聰明人,一下子明白了,劉處長不是幾頓飯,找幾個小姐就能打發的,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曹金山二話沒說,回答很爽快,差多少?劉處長淡淡地說。30萬。牙疼似的曹金山愣了幾秒,就短短的幾秒后,一口答應下來。經過這么多年的交道,曹金山知道,好些外貿廠家想送錢還送不了,進門的份都沒有,只要自己稍稍那么一猶豫,劉處長一個電話,別說30萬,10個30萬也有人孝敬。
曹金山立即讓會計從銀行取了現金30萬,開車帶著曹進親自與劉處長碰頭,在城郊的一個停車場把30萬現金放進劉處長的汽車后備箱。
如今,就是借曹金山10個膽子,他也不敢動那套高檔公寓的心思。只要翠兒答應做了劉處長的小情人,到時花錢買個假房產證就行了。
心事重重咬著嘴唇的翠兒終沒有抬起頭來答應做劉處長的情人。曹金山見狀,找了個臺階好了,這樣吧!你再考慮兩天給我電話也行,比你漂亮的女人多著呢!再說這事來不得半點強迫,你情我愿哈!
3、太陽明晃晃地照得曹金山張不開眼睛,他以為是在做夢。這才想起昨晚酒太多了,凌晨回家后,獨自睡在朝東的房間里,窗簾沒拉上。口干舌燥的他抓起手機一看,快10點了,手機上顯示有幾條未讀信息。有一條只有兩個字:愿意!一看,是翠兒的手機號。曹金山不由得笑了,做了個一躍而起的動作,卻沒成功,苦笑著搖搖頭,老嘍!趕緊給劉處長打電話,電話卻無人接聽。曹金山有些納悶,沒有過的事情呀!難道手機沒帶,還是酒也多了,還沒醒?曹金山又撥了幾遍劉處長的辦公室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一連幾天,劉處長的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辦公室也是。曹金山決定去市政府劉處長的辦公室看看。他很少到劉處長的辦公室找他,因為劉處長悄悄提醒過他,沒事別往他辦公室跑。所以有求劉處長關照時,曹金山總是把他約在會所里喝茶,問題迎刃而解。
上了市政府大樓22樓,曹金山正往劉處長西側的辦公室走,快到時,劉處長的辦公室門突然開了,卻走出來幾個警察。曹金山頭“嗡”的一聲炸了,想避讓一下,可來不及了。
“喲!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正想去找你!”跟曹金山說話的是市反貪局的鄧處長。在一次劉處長的女兒20歲生日宴上,劉處長介紹過,他和鄧處長不光是老鄉,還是大學里的同窗好友。
“劉處長被雙規了,據他交代,有些事情牽涉到你的企業,請你配合一下,跟我們走一趟!”
三天后,曹金山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僅僅幾天他就瘦了20來斤。他想破腦殼也弄不明白,是誰出賣了他,讓反貪局對他送給劉處長的每一筆好處都了如指掌。最終他沒能撐住,只好一五一十把自己行賄劉處長騙取國家外貿補助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這才得以暫時脫身。
曹金山的服飾干洗廠由于沒能按時完成外貿訂單,被外貿公司告上了法院。很快巨額罰單就下來了,曹金山經營多年的家底也被掏空了,沒多久廠子就低價盤給了另一家服飾公司。
廠子倒了,身心疲憊的曹金山也被限制居住,想出去散散心都不可能。無所事事的曹進也蔫了似的更加瘦黑。這日,曹進來向叔叔告別,他要回鄉下了。見到曹金山就“撲通”跪了下來。
曹金山一驚,突然全明白了一切,身子晃了一下,“你……你這個白眼狼!”倒了下去。
曹進守在中了風的曹金山病床前,整日不說一句話。幾天后,他還是在曹金山兩個兒子忘恩負義的怒罵中含著淚一步一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