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小月得了重感冒,請了兩天病假。一個人呆著無聊,就開始收拾房間,正在分揀柜子里的衣服,不料從衣服堆里抖出一個東西,當(dāng)啷,摔在地板上。小月嚇了一跳,低頭一看,見是個儲蓄罐,樣子倒蠻可愛,可惜已經(jīng)裂成了幾塊,硬幣撒了一地。小月埋怨起張全來,“一個大男人,怎么還在衣柜里藏著個儲蓄罐,嚇我一跳。”
張全是她的男友,兩人交往有半年了,雖然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卻有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意思了。于是華小月就搬過來,住到了一起。這個儲蓄罐無疑是張全的。
晚上,張全下班回來,見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很是夸了華小月一頓,又見茶幾上堆了很多硬幣,奇怪道:“哪里來的這么多零錢?”小月說:“是你衣柜里的儲蓄罐,收拾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摔碎了,嚇我一跳。”
“啊,你把它打碎了?!”張全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小月嘴巴一撅,不高興了,“一個儲蓄罐,至于這么緊張嗎?再說我也不知道啊。咦,你一個大男人,這么寶貝這個小玩意,好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瞞著我啊?說!”小月把手指頭點著張全的鼻子尖。張全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急忙賠笑,說:“沒什么啊,這是以前同學(xué)送的畢業(yè)禮物,說是希望我以后多賺錢。保留好長時間了,摔了有點可惜罷了。別生氣,是我不好,沒把寶貝的手碰傷了就好。”哄了半天,小月總算饒了他。
其實這個儲蓄罐是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張全和當(dāng)時的女友彭櫻一起在夜市上買的。那時他們有一個計劃,打算努力奮斗、省吃儉用三年,存下一筆錢,再叫雙方父母支持一點,爭取湊足首期款,在上海買套房。彭櫻說:“這個儲蓄罐就象征著我們未來的愛巢,希望把它填滿的時候,我們的首期款也能存夠。”
三年過去了,他們搬了幾次家,扔了很多東西,儲蓄罐卻一直帶著,直到里面塞得滿當(dāng)當(dāng)、沉甸甸的。但是錢雖如愿存了一些,房價卻翻了一倍,首期款根本不夠。就是再加上雙方父母的積蓄,也還差很多。
又過了一年,二人繼續(xù)存錢,節(jié)省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同時盼望著房價的下跌。然而,房價卻又飆升了。到最后,他們都不大提買房子的事了,那似乎成了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兩人的內(nèi)心越來越焦慮和苦惱。尤其是彭櫻,像許多女孩子一樣,沒有一個溫暖的家的呵護,連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他們的愛情在經(jīng)歷了五年長跑后,終于冷卻下來。毫無懸念的,在一個家境良好、已經(jīng)置業(yè)的同事的猛烈追求下,彭櫻對張全的愛淪陷了。搬走的時候,淚眼蒙眬的彭櫻對張全說:“你不要恨我,我沒辦法,我不想再搬來搬去、到處漂泊了,我想有個家。”張全無言以對。他不怪彭櫻,他只有滿心的苦楚和心酸。
他把那個儲蓄罐藏了起來,他怕看到它,那會讓他難過。沒想到,卻被新戀人華小月無意之間摔碎了。或許,這也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吧?
晚飯后,他去樓下買香煙,一邊數(shù)著硬幣,一邊對小店老板說:“不好意思,家里的儲蓄罐打碎了,都是硬幣。”老板說:“嗨,我們就喜歡零錢。現(xiàn)在物價漲的快,買東西都是大票子來,大票子去,還不容易找這么多零錢呢。跟你講,很多人還收藏硬幣呢,有些年份的硬幣挺值錢的。你也回去找找,萬一找到兩個值錢的,不就發(fā)財了?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啦。”兩個人笑起來。
回來后,華小月早早睡了。張全一個人看了會電視,突然想起小店老板的話來。反正也是閑著,就上網(wǎng)查看錢幣收藏方面的信息,把有收藏價值的記在紙上,然后把面前那堆硬幣一個個取過來查看。
奇跡出現(xiàn)了!
張全腦子暈暈的,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又想:不能只看網(wǎng)上說的,得找個懂行的咨詢一下。果真這么值錢,老母雞可真的變成鴨了。但是他也不想馬上把這個事情跟華小月說,等確定了,再給她個驚喜吧。
張全強作鎮(zhèn)靜,把那14枚硬幣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個擺在柜臺上。老板低頭一瞅,眼睛都綠了,“先生,你哪里弄來的?!”“家里儲蓄罐打碎了。”張全心想:乖乖嚨地咚,看來還真是值錢寶貝。急忙把硬幣收了起來。
眼鏡男一把抓住他手腕。張全嚇了一跳,“你想干嘛?”眼鏡男忙說:“先生,別誤會。現(xiàn)在造假的多,不過就我剛才一瞅,你這個八成是真的,你讓我再叫兩個行家過來一起看看。如果是真的,我要了,現(xiàn)款交易。怎么樣?”
張全想:光天化日,也不怕他怎樣。就點點頭。眼鏡男立馬打電話,叫了兩個人過來。張全又把硬幣取了出來,不過這次卻不一下子攤開來了,而是一個個拿給他們看,看完了收回來,再拿一個。
三個人仔細研究了二十分鐘,確定是真貨。眼鏡男便對張全說:“先生,這東西我要了,品相也還不錯,兩套40萬,怎么樣?我開這店幾十年了,有執(zhí)照有信譽。這兩位也都是圈子里的老板,你問問,都是這個行情。我絕不坑你。”其中一個點頭道:“沒錯,他不要,我們就要,反正上海灘做這生意的,跑不出我們這幾個。40萬,不虧。”另一個也笑著說:“你也是有福的人啊,這樣的橫財,可是老天爺給你的。”
張全心里咯噔咯噔狂跳,沉默一會,點點頭,“好,我要這個也沒用,40萬,賣你了。”眼鏡男大笑,說:“爽快,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麻煩你再等一小會,我現(xiàn)在就調(diào)錢。”急忙打了幾個電話,過一會,手機嘟嘟嘟陸續(xù)收到幾個短信。眼鏡男看了,對張全說:“先生,我的錢到位了。你如果還不放心,把你的卡號給我,我先把40萬打給你,你再把東西給我。做生意講信譽,不怕你跑了。你看呢?”
張全點點頭,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眼鏡男,眼鏡男拖過電腦,操作一會。兩分鐘后,短信來了,40萬到賬。張全把硬幣往柜臺上一拍,轉(zhuǎn)身而去。
回來的路上,張全想到了彭櫻,說到底,這40萬里還有她的一半呢,儲蓄罐里的錢可是他們一起存下的。哎,如果當(dāng)時知道這幾個硬幣能換來40萬,再加上他們那點積蓄,不就能夠湊足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嗎?彭櫻也就不會走了。想到這里,張全鼻子一酸,心里痛痛的。他突然覺得,這40萬簡直是對他的愛情的諷刺。唾手可得,可又失之交臂,就像一個玩笑一般。命運啊,你是在眷顧我呢,還是在耍我?
回來后,張全沒有把錢的事跟華小月說,他現(xiàn)在覺得,這筆錢跟小月無關(guān)。說了,就不好處理了。
他給彭櫻打了個電話,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說,約在一個咖啡廳見面。兩人已經(jīng)兩年沒聯(lián)系了,接到這個電話,彭櫻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赴約了。
尷尷尬尬的閑聊了幾句,張全從包里捧出一個沉甸甸的紙包,放在彭櫻面前,看著她說:“這是你的。”彭櫻有點莫名其妙,笑著問:“什么啊?”但還是打開了,吃了一驚,“這么多錢,哪里來的?”張全笑笑說:“還記得咱們以前買的儲蓄罐嗎?被打碎了,里面有幾個硬幣還挺值錢,我拿到錢幣市場賣了40萬。儲蓄罐里的錢是我們倆放進去的,所以也有你的一半,這里是20萬。”彭櫻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張全苦笑一下,說:“早知道這些硬幣這么值錢,當(dāng)時拿去賣了,我們就買得起房子了,興許也不會分手了,簡直是開玩笑……”
“別說了。”彭櫻擺擺手,兩行淚刷刷而下,哽咽起來。半晌,她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張全,傷心地說:“張全,你太殘忍了。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個?你是在笑話我嗎?還是在笑話我們的那段感情,你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有多難過嗎?”
彭櫻的話像一記重拳,打在張全的胸膛。他怎么就沒想到,這筆突然出現(xiàn)的錢,既然可以讓自己這樣一個大男人心痛,當(dāng)然也就會同樣揭開一個當(dāng)時做出無奈選擇的弱女子的傷口。他看著桌上紅彤彤的一堆,突然有一種想把它們?nèi)舆M火堆的沖動。
彭櫻慢慢抹掉淚痕,輕聲說:“對不起,剛才不該那么說你,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是我心里實在難過。這錢我不會要的,這是你的錢,你拿回去吧。這筆錢再加上你的積蓄,應(yīng)該夠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去買套房子吧,找個好點的姑娘,你也該成家了。否則房價再漲,可真的沒辦法了,你能有幾個儲蓄罐啊。”她故作輕松的開了個小玩笑,起身而去。
很晚了,張全才回來。華小月還在磕頭打盹的等著他,本來要責(zé)問他去了哪里,見他滿臉憔悴的樣子,卻又心疼起來,只嗔怪著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不知道人家掛念嗎?”張全抱住小月暖暖的身子,告訴自己:是的,自己也該成個家了,那些被傷害的,就過去了吧。他對著小月的耳朵,輕輕的說:“寶貝,咱們買套房子吧。”
“啊!”困意正濃的小月一下子醒了。
一個月后,張全和華小月買了一套小兩房,并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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