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妙妙的婚姻自打一開始就有那么一小點點的不完美,她和李昊是通過相親認識的,所以唐妙妙不止一次地說:“如果咱倆是自由戀愛,多好。”
“是啊,城市不大,相遇太難。”李昊最初總是隨聲附和回應她。可是漸漸地,李昊在家時一日比一日少言寡語,回應越來越少,即便唐妙妙說點什么,他也懶得再往下接。
李昊在家里時的庸常狀態,不是手里握著遙控器慵懶地窩在沙發上,就是興致勃勃不管不顧地玩游戲看視頻。唐妙妙見狀,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覺得李昊除了吃飯和睡覺,不愿意在她身邊多待一時半刻。唐妙妙急了,她沖著李昊嚷,“那么喜歡自己一個人,結婚干嘛呀?”
李昊仍不接她的話茬,懶洋洋地回一句“明天還得上班呢”,就往床上奔。管她是吵也好鬧也好,他根本不往心里去,唐妙妙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于是唐妙妙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消沉,就連閨中密友都看出了她的情緒低落,可朝夕相處的枕邊人,卻丁點兒都沒察覺出來。
“木頭啊!”唐妙妙哀怨地說。
閨密在耳邊不停地勸,大多數夫妻不是都這么過來的嘛,男人心粗,別太往心里去。
哎,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最起碼的關懷和體貼都沒有了。他們白天各上各的班,晚上回到家后,做得最多也最默契的事就是各管各的,各自沉默。
剛結婚時候的李昊可不是這樣。
那時的李昊溫情有加,知冷知熱,只要唐妙妙思想或生活上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馬上草木皆兵,噓寒問暖。
哪個女人不迷戀被寵愛、被照顧、被當成珍寶的感覺?
那還是他們結婚蜜月旅行時,唐妙妙看上個水晶娃娃,特別合眼緣,但路途遙遠,又是易碎品,考慮再三后也就作罷不打算買了,可李昊卻愣是把那娃娃完好無損地捧回了家。直到現在,唐妙妙還能時常想起來李昊那些煽情的話,他說,他這輩子會像呵護水晶一樣珍視唐妙妙,不離不棄。
可才一年光景,愛情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2
水晶娃娃第一天回家的時候,唐妙妙覺得把它擺在哪里都不合適,最后,是李昊找好了地方,就把它放在臥室里,唐妙妙的床邊柜上。他還靈機一動,賦予那娃娃一個特別神圣的使命。
他們是這么約定的:不管是誰,只要一方有身體上的需要,就把水晶娃娃的頭扭向一邊,依據男左女右的規律,李昊往左扭,唐妙妙往右扭。另外一方看到了,把娃娃還原擺正即表示愿意和對方親熱;若沒什么想法和沖動,那就讓娃娃保持扭身的姿勢不動,即表示夜晚平靜度過。
最初,那娃娃扭來扭去,好生快樂。唐妙妙連連稱贊李昊想的辦法好,不僅讓求愛變得簡單,還避免了夫妻之間被拒絕的尷尬。
李昊是個多么浪漫的男人啊,唐妙妙總這么想。她毫不保留地把這些心動的感覺講給最好的朋友聽,如此一來,唐妙妙的朋友對李昊便另眼相看了。一次李昊回家,正碰上唐妙妙和她閨中密友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什么,他一進門,就接收到了來自唐妙妙閨密的異樣目光。等把人送走,到了晚上的時候,從浴室出來的唐妙妙拿出了眉筆和唇膏,非要李昊給她畫眉毛涂嘴唇。
李昊一點也不懂女人心,為自己的女人施粉黛,多美妙的事啊,可李昊說:“也不出門,干嘛描眉畫眼的?”
唐妙妙莞爾一笑,說是朋友教的,幾乎跟那個扭娃娃的夫妻小游戲一樣,有益于增加夫妻之間的情趣,對增進平淡和乏味的夫妻生活特別有好處。唐妙妙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她沒注意到李昊表情上的變化。
至此,李昊終于正確解讀了唐妙妙朋友那詭異的眼神,他說:“唐妙妙,你是不是少根筋?自己家里這點事兒也跟別人說?”
3
周末,唐妙妙和李昊鬧起了冷戰,他們誰也不肯先妥協。
到了晚上,臥室的燈是李昊關的,他在床上躺了沒多一會兒,就感覺唐妙妙熱乎乎的身體向他一點點靠近,一雙小手在他后背畫圈圈。李昊的心麻酥酥的,心里默數了不到五個數,就翻身把唐妙妙摟進了懷里。
驕傲的唐妙妙能向他主動示好,多么難得。李昊從此在感情問題上高枕無憂,卻也埋下禍根。每次和唐妙妙發生摩擦的時候,他習慣了沉默,習慣了冷戰,他從不道歉,也不主動認錯示好,而是用一場盛大的性事解決誤會和矛盾。李昊想當然地認為一切都是水道渠成的事兒。
好像就是從這兒以后,李昊開始變得懶惰,在經營感情上花越來越少的心思,他覺得那些都是多余,連最初那個水晶娃娃的暗示都忽略省去了。他認為夫妻之間還是應該實實在在地過日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隨心所欲的才叫家,所有的刻意都太累人。
漸漸地,唐妙妙的怨氣越積越多。在她看來,李昊只有在想占有她身體的那一天才表現得熱情洋溢,但如果李昊在一天里不想那事兒,他似乎一個人過得也挺快樂,常視唐妙妙如空氣。
唐妙妙不喜歡這樣的李昊,她感覺自己就像李昊發泄身體欲望的工具。所以有那么一天,李昊把自己洗干凈關了燈以后,唐妙妙第一次拒絕了他。李昊倒也不急不惱不強求,翻個身,沒幾分鐘就發出了勻稱而有規律的呼吸聲。唐妙妙立即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她以為李昊會低姿態地求好求和,可他這樣的狀態和表現,讓唐妙妙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在這之后的唐妙妙也變了。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有了什么煩心事,都不愿意再向李昊傾訴,更不奢望在他那里得到什么安慰。似乎是跟自己較勁兒似的,好像若是誰在大段的沉默后先跟對方說一句話,或是誰不得已向對方求助抱怨了,誰就成了十足的失敗者。
4
這婚姻沒法繼續了,唐妙妙打起了退堂鼓。她想離婚,趁著還年輕,趁著還沒孩子。在這樣不冷不熱沒盼頭的日子里耗著,簡直生不如死。
誰說女人離了婚就一文不值?失了婚的唐妙妙花掉大半存款,購了一部新車。沒有了男人,她要更寵愛自己才是。
新車上路那天,車險手續還沒辦,唐妙妙生怕有什么刮刮碰碰的閃失,開得小心翼翼,車子放哪兒都覺得不夠安全。終于在車子到手的第三天,唐妙妙的車裝飾好了,保險辦成了。辦車險簽字時合同搞得好正式,合約書厚厚的,比結婚領證還詳盡。可就是這幾頁紙,讓唐妙妙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回家的路上,她把車停在小區里,沒有了之前的擔心、緊張和不安,這種安全感讓唐妙妙就那么忽然地想起了李昊,想起了他們如水般沒有波瀾的婚姻,和這輛買了保險以后的汽車何其相似。其實車還是那輛車,心態變了而已。她頭一次冷靜地對比和李昊婚前婚后的不同,也許不是愛沒了,也不是不重視對方,而是激情漸去后,變成了感覺完全擁有對方后淡然的親情。
趁著周末休息,唐妙妙自己開車去景點,她在心里暗暗盼望著一場不期而然的相遇。她看見了一個導游身份的李昊,他正拿著個小喇叭為游客聲情并茂地說著一段又一段的美麗傳說,嗓音聽上去有點啞。
忽然的,唐妙妙心里一緊,有種心酸的感覺。
李昊也看到了唐妙妙,他撇下二三十人的旅游團來到她面前,沒有久別重逢的問候,李昊直接把唐妙妙拽進了旅游團的大巴車里。雖然婚離了,證領了,可李昊從沒想過唐妙妙會真的離開自己。李昊說,家里的大幅婚紗照他動都沒動掛在老地方,放她衣服的衣柜還空著……
大巴車里悶極了,唐妙妙被李昊緊緊地擠在最后排的座位上,她還是以前的那副口氣,嗔怪著責備李昊:“成天的,腦袋里就那點兒事。”
可是誰說對女人身體最原始的欲望和沖動,不是最濃烈的愛?唐妙妙現在不挑這個了,她粲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新車,說,那里涼快又隱秘,我們轉戰那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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