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想念她,想念那件寬大的白襯衫裹住她細瘦的身體,風獵獵吹起,那種飛翔的感覺。旅行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在日夜相對的十幾日里,那種在路上的感覺,竟然是觸碰愛情的最好方式。
紅花繼木:溫情派小說作家,江南女子。不愛熱鬧,對書和白紙有潔癖,喜收集漂亮日記本。喜某一首歌循環播放直至寫完一篇小說。常常沉入回憶。喜歡書寫青春的愛情,喜歡聽年輕的男生女生講自己的故事,那些發生在中學或大學里的單純愛情、深厚友情,然后,將故事記錄下來,變成小說。快樂的人常常有類似的快樂,悲傷的人卻總是有不一樣的悲傷。有個男生告訴我他喜歡一個女生,女生也對他有感覺,可是女生最好的姐妹卻暗戀他很久了……三個人之間的悲傷總是叫人唏噓。但我的文字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于是,我將他們書寫在一起了,也真的希望現實中,相愛的人能在一起。青春的愛情里,沒有遷就,沒有勉強,只有真心,只有發自肺腑,才能真正飛翔。這應該就是文字賦予的最好意義。
襯衫裹住很瘦的身體,有種飛翔的感覺
木浠在校內網上發帖子,尋找暑假一起去新疆的驢友。不過木浠很挑,他要找一個合得來的驢友,他認為旅行不亞于談戀愛。戀愛中的男女,必須彼此契合才能走出一段風景,旅行也是一樣。
鄧喻是第一個來報名的,木浠一開始沒理會她,因為他一向很有女生緣,他對她們卻從來都無波無瀾。況且,新疆之行一定會很艱苦,他不想帶一個嬌氣的女孩子,再說了……帶個女孩子也并不能節省他的開支,他們……總不能合住一間房吧。
鄧喻很頑固,頻頻回帖問為什么樓主不理她。木浠給她發郵件,告知她自己的想法。誰料鄧喻提出可以再召集一男一女。甚至,她還將旅行路線做了文檔發到他信箱,并保證不需要他照顧。木浠覺得,這樣雷厲風行的女生一定很自立,這符合他的一貫要求。
于是木浠給她回郵件說:見個面吧。周日下午學校圖書館門口。
周日下午,木浠在圖書館門口見到了鄧喻,寬大的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短發,眼睛很大,嘴巴也很大,跟姚晨一樣,風吹過,襯衫裹住很瘦的身體,有種飛翔的感覺。木浠被吸引了,他喜歡這種骨子里就清爽干練的女孩子。
木浠同意了鄧喻作為旅行搭檔。沒過兩天,他又從跟帖里挑出男生林欽,鄧喻找到了另一個女生。四個人在操場上碰面,鄧喻介紹了女生。尹荔,是鄧喻的好朋友,用尹荔的話說,她同鄧喻從初中起就好得如膠似漆。
四個人商量了路線,用最經濟節省的方式,最后商定好出發日期,才發現暮色已經四散開。木浠抬頭時,發現鄧喻的眸子在暮色里顯得格外明亮,他忽然就被這樣的眸子征服。
有時人與人之間的錯過僅僅在一瞬,而人與人之間的遇見,卻經過了千百年的修煉,他與鄧喻之間,一定是千百年的結果吧。或許,這便是奇妙的開始。
新疆之行在路上
出了烏魯木齊,不多路程,就到了荒涼的后峽。右邊是灰色的聳立的峭壁,左邊是同樣灰色的陡峭山崖,也許方向盤一偏,就成永恒了。木浠這樣想著,不覺有些奇怪自己的念頭。他看了看前座的鄧喻,白皙的脖頸跳躍著,兩枚耳朵背后簇擁著整齊的黑發。
第二天,他們在九曲十八彎的晨曦中醒來。繼續趕路,在半途偶遇一大群羊,鄧喻探出頭,像個孩子一樣呼喊。木浠在一旁不由地跟著笑,傻傻地。
他們看過伊犁河的日落,走過圖開沙漠,遇見會自動避車的羊群,路過幽藍的最大的高山湖泊賽里木湖,一路都能看見各色驢友在拍攝魔鬼城的日落,駐足雅丹地貌的五彩灘,
十日后,他們到達了月亮灣,那里有遍地的不知名野草,葉瓣卻是心形的。水面就像是一塵不染的鏡子,倒影清晰得恍若另一個世界。那是個很容易萌生愛情的場景。木浠是這樣覺得的,因為林欽向尹荔表白了,他們站在夕陽中說著關于愛情的話,木浠笑起來,拉著鄧喻悄悄走到一旁去。
你說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木浠八卦地問鄧喻。
我想是林欽一見鐘情。鄧喻看著他們的側影,尹荔也扭頭看了看他們的方向,不過我想尹荔不會接受。
為什么?
直覺。
打賭,一頓飯,回去之后。木浠建議道,其實也是試探,他想與鄧喻在新疆之行后還能保持聯系而已。
鄧喻看了看他,似乎看透他的試探:感情不是用來打賭的。
這樣,算是回絕么?木浠想著,有些失落。
再上路時,林欽坐到了木浠旁邊。看起來,尹荔確實是拒絕了。木浠從后視鏡里打量尹荔,是與鄧喻截然不同的氣質,有些小女人。再看林欽,是瘦長清秀的男生。接下去,旅行變成了真正的旅行,只談在路上,而不再有風花雪月。
傍晚的禾木村水邊,木浠陪著林欽抽煙,不時地,會有意回頭瞟一眼鄧喻。
氣氛似乎有些怪。林欽與尹荔之間,盡管維持著表面的平衡,但誰都知道,這是種折磨。這里,或許成了他們的最后一站。
隔了一日,他們轉回了烏魯木齊,又飛回了家,大半個暑假,各奔東西。
說了再見,便是再也不見了
再回到學校,木浠第一件事就是約鄧喻吃飯。他有些想念她,想念她那件寬大的白襯衫裹住她細瘦的身體,風獵獵吹起,那種飛翔的感覺。旅行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在日夜相對的十幾日里,那種在路上的感覺,竟然是觸碰愛情的最好方式。
鄧喻赴約,木浠點的菜肴放滿了桌面,遲疑著:我還不清楚你喜歡什么菜,所以暫時點了這些,下次再換其他的,總有一天會發現你喜歡的菜。
誠意十足的暗示,鄧喻愣了愣,但她即刻笑了,第一句話是說:喜歡你的人不是我。
木浠震驚了一下,猶如聽到了什么驚天霹靂。
是尹荔。她看著他的眼睛,懇摯得好像國際談判。
木浠再次呆了兩秒,才開口:所以你知道她不會接受林欽?
對,她暗戀你一年了。我受不了她這樣無休止地暗戀下去,所以看到你發帖子要找驢友時,孜孜不倦地跟上你。
大一剛開學,木浠就被一個女生所傷,那是大四的學姐,也是木浠少年時代最喜歡的鄰居姐姐。木浠曾對她表白過,她說,要是木浠能考上她的學校,她就與木浠在一起。于是木浠拋棄所喜歡的動漫,努力又努力,為了她,終于考來這所學校。可她此時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她拒絕了木浠,還稱他為小弟,稱當年的話只是隨便說說。
學姐走了,木浠一個人呆滯在原地許久。那個場景,尹荔在一旁全景目睹。她似乎親眼看到木浠從一個相信誓言的少年迅速蛻變。之后的時光,即使有女生追他,他都一一拒絕。他不曉得為什么,也許心底里還沒有釋懷學姐。也許,再也觸碰不到愛情。而那些被他一一拒絕之后的女生,與木浠之間,就連朋友都不再是了。因此,尹荔從來沒有說出口她的暗戀,即使,她跟木浠之間根本也不是朋友。
本來就不是朋友,就算說出口,連朋友都不再是,也還是沒有損失,是吧?沒想到一趟旅行下來,傻丫頭還是沉默如金。鄧喻輕悠悠道,她的干脆利落全在話里涌現出來,本來就不是朋友,是的,本來他們就不是朋友。
兩個人并肩離開餐館,鄧喻轉身望著他說了再見。木浠呆呆地看著鄧喻消失在視野,人聲鼎沸中,是那么容易丟失一個人。
他愕然意識到,這一聲再見,便是再也不見了吧。
我知道這是一件蠢事
木浠聯系了尹荔。在陽光燦爛的早晨,他牽住了尹荔的手。鄧喻看見了。尹荔帶著木浠朝鄧喻走去,掩飾不住嘴角飛瀉的幸福。
木浠聽到鄧喻說恭喜你們。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快樂,她無法抹去自己和木浠發生在餐館里的事情。她想著,如果她沒有告訴木浠尹荔暗戀他,而是接受了木浠對她的小曖昧,這一切會如何翻天覆地地變化呢?她跟她之間的友情會完蛋吧?可是,如今,她卻對木浠能轉眼牽起尹荔的手又多多少少有些不悅,難道小曖昧也真的只是小曖昧,燃燒不了幾小時便會熄滅?
晚上,木浠發短信給鄧喻:我只是怕你說了再見之后,是再也見不到你。
再遲鈍的人,也會明白,木浠是為了再見到她。
你很蠢。鄧喻狠狠地回復。
我知道這是一件蠢事。
鄧喻沒有再回。那之后,再也沒有聲音了,無論木浠發多少短信過去,鄧喻都不再理會。
木浠卻沒有間斷,每天兩條問候短信。盡管那頭毫無回應,但是他漸漸習慣了這樣,仿佛就像向一個虛空的號碼發送信息一般,不要求回復,只想有一個承接的載體。
那些能留下深刻記憶的事,卻總要歷久彌新
后來,鄧喻成了交換生,去芬蘭。
離開那天,一直沒收到木浠的短信,鄧喻在機場主動給他發了一條:我出國了,別再發短信了。
沒有等來回復,這令她悵然若失。木浠知道她要出國的,全校人都知道的,可是她還是明知故犯,實則只是因為習慣了木浠每日的問候,而今天一旦斷流,就會顯現出要脫水一般的慌張。在芬蘭,與兩名立陶宛姑娘合住,友善,但是太多異鄉感。她在網上給木浠留言,卻一直沒有收到回音。
鄧喻終于了然,這便是木浠給予她的沉默的結束,哪怕他們壓根不曾真的開始,壓根不曾真的有什么。
夜色濃重,她站在窗口,風吹動她的白襯衫,想起木浠曾說過這讓她看起來有飛翔的感覺。可惜,她卻不能真的飛翔,不能即刻飛回那個有六小時時差的地方。依稀間,她看到木浠為她點了一桌菜的景象,漸漸被氣流凝固起來,鐫刻在深夜的窗戶上。他沒有說過喜歡,可是他的舉動分明是喜歡的,說過的話容易遺忘,而那些能留下深刻記憶的事,卻總要歷久彌新。
要穿白襯衫牛仔褲,要讓風把自己吹得飛翔起來
一年后,鄧喻回來。在校門口撞見木浠。匆匆的人群流過,他們站成了靜默的雕像。
良久,木浠開口:你回來啦?
回來了。鄧喻迎著他的目光。她發現木浠和她一樣,穿著寬大的白襯衫,牛仔褲。
自從鄧喻走后,木浠就喜歡上了這樣的穿著。風吹過,白襯衫裹住身體時,也有了飛翔的感覺,絕妙而美好。
我等你很久了。木浠說著伸出雙臂,那個臂彎,已經寂寞地等著擁抱鄧喻許久許久。
尹荔敗在木浠的穿著下,那雙胞胎一樣的穿著,分明是想念一個人最有力的證據。她曾經藏起了他所有的白襯衫,結果木浠又默默買回半打。
尹荔記起當年木浠來找她時說過的話。木浠說:鄧喻告訴我一切了,但是我不曉得我們能走多遠。最初,尹荔以為木浠還走不出學姐的陰影。此刻她才知道,木浠并沒有多少喜歡她,他喜歡鄧喻。而木浠那句話,省略了一個前因:因為木浠向鄧喻表白,鄧喻拒絕了,并且告訴木浠,尹荔暗戀木浠。
于是,她離開了木浠。她明白,即使不讓木浠與鄧喻聯系,即使故意支開鄧喻,將她支去遙遠的國外,也是無濟于事。
一年前,木浠給鄧喻的短信曝光在尹荔眼底,但她沒有吵鬧沒有對峙,她覺得和好姐妹撕破臉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她默默請父親給了學校一大筆贊助,然后得到一個交換生的名額,她讓學校將名額轉給了鄧喻,什么都不說。她了解鄧喻不會拒絕,鄧喻很小時,父親便去世了,母親改嫁,她和爺爺奶奶同住,她需要這樣的機會去實現自己的將來,那比任何事都重要。
分手那天,木浠將她擁抱在懷里,木浠說他努力過了,努力不再與鄧喻聯系,努力不去分神,可是,他也無法克制自己要穿白襯衫牛仔褲,要讓風把自己吹得飛翔起來的沖動。
尹荔折身飛快地奔跑,眼淚滾落的速度比腳步更快。
木浠望著她的背影,內心跟著疼惜了一下,他想起以前鄧喻說他很蠢,他知道這是一件蠢事。所以他不說分手,是因為,他要把分手兩個字留給尹荔說,留住她,女生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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