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條河,叫作秦淮河。
南來北往,當火車呼嘯著經過這座城市,拉響震耳的汽笛緩緩靠攏或者徐徐離去,最復雜的感想往往來自由此上車下車的人,而這些人總是以一條河流當作一段心情的起點。他們出走時,為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他們回來了,帶著滿身的疲憊與無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漂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流浪,無論怎樣,這條河流總是以默默的流淌送你遠行或迎接你的歸來。當昏暗的夜色被流光溢彩的河面裝點成恍如初婚的夢境,當擁擠嘈雜的人群被河水的澄澈所凈化多么親切多么溫暖啊,當這個城市清麗的剪影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撲入渴望的胸懷,這條河總是靜靜地為這座城市守候,守候這個城市最真實,最古老的故事。
有那么一條河,叫作秦淮河。
扣上淺淺的腳印,陪在她的身旁,用最簡單的運動,去尋找最簡單的快樂。
每一步,都是一段歷史;每一個腳印,都有一段過往。有的高調地展現在世人面前,而有的悄悄地隱匿在繁華背后。
循著河流,緩緩而行,耳邊傳來陣陣動聽的歌聲,琵琶與二胡的完美柔和,似乎道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這一句便道盡世間蒼涼。無論孤傲如寇白門,還是豪爽如柳如是,亦或是輕盈如董小宛,她們的一生終究是為了一個男人。在那樣一個風雨飄零的社會,她們能做的或許也只有如此。對她們而言,愛情或許早已是奢求,她們要的只是一棵救命草。秦淮河畔,正是有了她們而不再那么寂寞。
有那么一條河,叫作秦淮河。
也許,這條河最精彩的部分是穿過這樣一座城市。無論水急水緩水深水淺,對河流來說都是一種豐滿,這就是城市賦予河流的魅力。
當河水不再那么奔騰,當河水只充當起旁觀者。秦淮河胖,夫子廟上。
這實在是一條神奇的地方,精雅的屋宇接連不斷,森然的高墻緊密呼應,經過一二百年的風風雨雨,處處已顯出蒼老,但蒼老而風骨猶在,沒有太多的破敗感和潦倒感。街道并不寬,每個體面門庭的花崗巖門坎上都有兩道很深的車轍印痕,可以想見當時的這里是如何車水馬龍的熱鬧。如今的這里,繁華依舊。少了些輕飄,多了些厚重。如今的南京人,用最美味的小吃來招待疲憊的旅客,用最濃郁的香料為你們做最虔誠的祈禱,南京人永遠都用最初的淳樸來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有那么一條河,叫作秦淮河。
伴隨著那潺潺的流水聲,河邊的白楊柳樹,一灣明鏡的湖水熠熠生輝。有著詩一般名字的莫愁湖,靜靜地躺在那里。不那么的咄咄逼人,也不那么的莊嚴肅立,想一個母親,似乎可以將一切容納,她平靜、秀麗。端莊、不爭寵,不妖艷。靜靜的,悄悄的,等來了你,送走了她,盤坐在她旁邊,娓娓地聽到和你說另一個南京的故事。
有那么一條河,叫作秦淮河。她是城市豢養的蛇,她所有的情感纏繞在她婀娜的腰肢上,無論刮風下雨,無論天晴干旱,她都死命地貼緊,從這頭到那頭,象勒入城市軀體的絲線。她的雄闊曾容納了往來的商船用木櫓搖醒一個古城的黎明,將熙攘的黃昏掛在晚歸的斜陽之上。
秦淮河的綿延不會有終點,南京的歷史也不會有終點。玄武湖邊上的古城墻藤葛拂拂,明故宮的遺址仍可尋訪,雞鳴寺的鐘聲依稀在耳,明孝陵的石人石馬巍然端立,棲霞山的秋葉年年飄落,紫金山的架勢千載不移,去中山陵、靈谷寺的林蔭道,永遠是那樣令人心醉。
秦淮河邊的腳印延伸到盡頭,它還沒有走完,也走不完。那份屬于南京的青奧會還沒結束,也永遠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