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春，上街買書，在路邊偶見一少婦攜幼子迎面而來，小家伙胖嘟嘟的，粉嫩的小臉臟兮兮，咧開的小嘴中露出兩個細細的牙根，偶爾探出頭來的鼻涕泡讓他臉上顯出一種似乎很愉快的表情，小家伙顯然還沒學會走路，被母親牽著手，搖搖晃晃的打著“醉拳”。突然，母親松開手跑到前面，彎下腰，張開雙臂，招呼小家伙跑過去，他顯然被嚇懵了，睜大的眼睛顯示出他此時的慌亂，看到母親的手勢后沒有一絲猶豫，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撲入母親的懷抱，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顫音，不知是在表達自己剛才的恐懼還是在邀功請賞，母親抱著他直起身，寵溺的拍著他的背，臉上蕩漾起動人的笑容，那是一種母親的笑容，充滿了驕傲和自豪，在明媚的春光照耀下，在背后一樹桃花的映襯下，顯示出那朦朧的美感，一瞬間，那笑容，定格在我的腦海中。

想當初，母親應該也是這樣的春光下這樣抱著我微笑吧！十五年，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逝，十五年的時光，磨去了母親的身姿，磨出了母親的皺紋，磨白了母親的滿頭青絲，唯一不變的，是母親微笑時的明眸皓齒，不變的是母親眉眼間濃濃的母愛。

我偷偷翻看過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照片上的母親抱著我，拉著姐姐，眉目間，是所有母親共有的自豪的笑意——母親總是為自己的孩子而驕傲，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錯誤。母親的微笑也是安寧的、祥和的，當孩子們遇到困難時，如果認真的想一想母親的微笑，很快就會平心靜氣，氣定神閑。于是乎，人們在遭遇挫折時，首先想到的，便是家，便是母親。

母親經常是強顏歡笑的，不管她內心有多苦。每當我回到家，母親總是笑臉相迎，盡管家里的開支已經遠遠大于收入，因為她不想給在外讀書的兒子平添一份煩惱；當母親送游子出門時，她一定是微笑的，因為她不想讓孩子在旅途中增加一份哀傷，盡管她心里千般思念，萬般不舍；當孟母攜子搬家時，她一定是微笑的，因為她不想在孟子幼小的心靈上留下陰影，盡管她對小孟柯的表現十分不滿；當岳母為鵬舉刺字時，她一定是微笑的，因為她想要讓這四個字連同這笑容一起刻進岳飛心里，盡管她內心一樣疼痛；當史鐵生的母親目送他搖著輪椅遠去時，她一定是微笑的，因為她想讓兒子的心靈擁有一個安慰，盡管她會在兒子走后淚流滿面，承受著雙倍的痛苦。

這就是母親，這就是母親的微笑，她雖無絕世姿容，亦無千嬌百媚，但卻是子女心中的惟美。

母親真的老了，真的，我單知道時間能讓人衰老，卻不知道子女是母親衰老的催化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愿天下的子女能盡快覺醒，把握住，母親的微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

看著眼前這一對母子，我的眼睛發潮，用力吸了吸鼻子，扭頭向來時的路走去，因為我知道，母親在家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