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四歲的女孩子,留著令人妒忌的、足以做沙宣廣告的蘑菇型墨發,永遠神采飛揚與神秘兮兮。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散步的路上,她以睥睨天下之態,毫無掩飾地對我綻開了她缺了門牙的笑容。我的心霎時被她的燦爛全方位輻射,只好條件反射地也咧開了嘴。她伸出雪白而豐滿的手,把我牽進她家的豪宅里。然后一本正經地畫起畫來。用的是一把(這個量詞沒用錯)據說是迪士尼樂園的紀念品的巨大的鉛筆,和一把鏤空的尺子,萬分艱難地畫起來。我于心不忍,說輪流畫吧。
說實話,我不用尺子也能畫得比她那梅花狀的圓形更圓,但是我使出渾身解數,硬是把圓畫成了方。她又露出了笑容,以為我的技藝之貧乏,不曾想過我心中的小九九。然后收我為徒,領我走進她的臥室,把窗簾拉上,一邊以武林師太的語氣說:“我有東西給你看。”我意識到重要的時刻要來臨了,忙全神戒備,不久我就看見她手中一只碩大的電動瓢蟲。我心里清楚得很,絕不能露出失望的表情,便以更夸張的(想起來都覺得假的)驚奇接過來,小心翼翼地開動。霎時滿天星斗,原來是眾星拱月都燈光投射。我的演技甚好,把自己都帶進了真正的歡喜——那許久沒有過的,赤裸裸的驚奇。
“哇——”我和她一起喊起來,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