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的夜,只有寫字臺上那陳舊的收音機還在一片神異的月光中,沙沙唱著。孩子們都睡了嗎?有多少老人在摸著孫兒的臉蛋兒笑呢?
“為您準確報時!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哦,都十一點了啊。我還是望著那片神異的光躺在兩層被褥中,接著又向墻挨了挨,我想暖一些。
“北京時間二十三時三十分!”我仍望著光,把所有衣裳都蓋在被子上。不一會兒,我的連變得粘乎乎的,好熱,確實,我不知為何每當這時,心情都會這么糟,眼淚止不住向枕子劃去。“你在哪兒?我怕。”
忽然想起了兒時的一幅畫面:一個戴著小鴨帽的男孩兒,攥著棒棒糖在前跑著,一個老婆婆單肩背著小書包急促地跟著。奶奶,姥姥你們老了嗎?又是一串熱乎乎的東西從眼中劃下。
從小我就只曉得有爸爸媽媽,卻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概念在腦中。父親母親的兄妹很多,我的哥哥姐姐都已成人了。“青啊,我還記得我小時。和你的阿剛哥,阿娟姐在舅家捉迷藏,我就躲在外婆的床底下,外婆幫我裝著,掩飾著我,我沒被他們找到。呵呵,外婆可會演了。想起這件事來還挺好玩的。”我總是癡迷于哥哥姐姐津津樂道的講述,腦中構出了她的輪廓。
“哦,你奶奶啊。總是坐在老藤椅上給叔叔伯伯和隔壁小孩講鬼啊神啊的,太陽底下,小板凳上,哎呀,那味道你們嘗不到的,你奶奶總把自己藏著的餅干分給過路的孩子們吃,有啥給啥,大家叫她‘王媽媽’,可惜一張照片也沒有留下了,總之你奶奶她可胖了,孩子都喜歡她。”在父親的嬉笑講述下,腦中構出了她的輪廓。
又是一串熱珠劃下。
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我他們去哪兒了,直到一個昏黃的傍晚,老天竭聲地哭泣著,淚珠無情地拍打著大地,拍打著所有人的臉,過路人的急促消息下,在田間拾草的我,和表哥,小舅迅疾往大舅家弛去,一進門便看見所有的阿姨、舅舅,還有媽媽在床邊趴著大哭,我還清楚記得我坐在地上,和全屋子的人大哭著,大舅永去了。“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就是這樣去的。”我哭得更大聲了。他們永去了,哭聲似乎把整個小鎮都要掀翻。
關去了收音機,我難忍又大哭了。好久沒有這么痛快,沒這么絞心地哭過,原來他們永去了。
我長大了嗎?是的,大家都這樣說。我明白了,我懂事了。從此,我把所有的老人都看得這么親,因為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四老的影子。為什么天下這么多孩子不知道珍惜,為什么他們還是這樣不知足,甚至厭惡,用辛酸話擊辱著老人們的心。難道真的只有到了永遠失去了,才來追悔嗎?我痛恨你們,沒有孩子會像老人愛自己一樣,百分百去回報老人。老人總有一日會離開,包括父母、自己,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去享有這份不是每個人都可享有的愛。若到了人到中年,再怎么聲嘶力竭哭泣也喚不回來了。
我心痛那些老人,那些含情脈脈日復一日操勞,終結卻盼到一句“不要你管!”的老人。將心比心吧,還未清醒的孩子們,你們一輩子就只有一個她(他)呀!
沒有一個孤心的孩子,我相信沒有享有這份愛不等于沒有等同的愛去享有。直到現在我明白了他們去了哪里?他們在天上,就像這月光。對,就像她透過窗在張望,我相信我的他們同樣也在張望著我,祝福著我,只是我看不到他們。
瞬間,我感到了暖和,那慈祥的月光,我的他們,那么皎白,那么溫和,伴我進入天堂……仁厚黑暗的地母呵!請永安他們的魂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