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一杯龍井,看天上清澈的滿月,輕輕擦拭著傷口——心中月亮永遠都有了缺憾。
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夏天你去做檢查,胃鏡的攪動讓你劇烈地嘔吐,吐的仿佛是我的血液,讓心臟一陣陣絞痛;永遠也無法忘記,等待結果的那幾天,我心中是多么緊張、多么慌、多么亂,甚至懷疑自己有了心臟??;永遠也無法忘記,你看見舅舅藏起結果時那掩飾不住的悲傷,臉上緊繃的表情……讓我在這團圓的日子里怎能不想,不想你的一切……
本來堅強的我,過生日那天總會觸動心中的軟處,開心的日子,蛋糕卻讓淚水滴落。11年前,你為我過了第一個生日,盡管蛋糕不小心掉在地上,奶油圖案摔得不成樣子,我依然有著重生般的喜悅。11年了,光陰一次次停留在我生命的路口上,我是那樣興奮地向你招手,但終于有一天,光陰帶走了你,讓我所有的企盼都落空。生日的繽紛一下子變得黯淡無光,奶油花也凋落了。在這觸景生情的日子里,讓我怎能不思念,不想你……
小時候,住在鄉村,“雪糕”是不常見的。模糊記得你去城里辦事,看見有賣雪糕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昂瞄L的路呢,他就那樣舉著一塊雪糕回家來的!”媽媽這樣對我說,讓我的心里聳立著一個泰山般高大的身影?!澳且欢ê芾酆芾邸蔽夷f,生怕驚動了我沉浸在思念里的心,怕打擾活在我心里的你……
在我眼中,生前的你是個吝嗇老頭,工資多多,但不吃好吃的,不穿像樣的,不像別的老頭那樣養著狗,寵著鳥,遛著彎。你瘦得皮包骨頭的,走起路來像跳舞一樣,總讓我在臺階上笑個不停,這些你都不知道吧?得病的日子里,媽媽給你買罐頭、帶魚、海參、烏雞、野鴨、山雞蛋……那時我們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啊,多想桌子上的東西都一眨眼就進你肚子里去,多想你能長胖一點,氣色好一點,多想把全世界的美味都找來給你,嘗個鮮,吃個夠啊!人都說隔輩兒親,打斷骨頭連著筋!你能感受到小小的我心里那份大大的愛與迫切嗎?
你送給我的唯一禮物是塊手表。我記得我向你要錢時,你小心翼翼的樣子:“5元錢,夠不夠?”沒有價值觀念的我像得到一筆巨款,趕快去買表;但讓我失望的是5元錢對于一塊精致、漂亮的手表而言只是個零頭。我落魄地回到家。“不夠嗎?”我點點頭,“再給你10元吧!”你又把枯枝一樣的手伸進灰色的上衣口袋里。我“謝謝”也沒說一聲,就奔向門外,耳后傳來你的聲音:“不夠再來拿!”天知道這句話在你口中說出來是多么難!我心里翻涌起一陣“亂花錢”的愧疚,尤其是花你的錢?,F在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朋友們手上戴著各種表,少則幾十,多則幾百元,我并不羨慕,心里最寶貴的是墻上掛著的那塊只有十幾元的已經生銹的表。銹跡斑斑,歲月年年,為你笑過的、哭過的,怎能不勾起我的思念?
“我走了!”思緒回到5年前,“我會去看你的,再見!”我沖你擺擺手,卻怎么也想不到這竟是告別。那時我正忙于二胡訓練和考級,一次都沒去看過他,盡管醫院就在家對面。噩耗傳來,猶如晴天霹靂,千絲萬縷的恨纏繞著我,幾步之遙卻成了生死的訣別,陰陽的分離,天堂與人間的永別……這終生的悔恨,加深了我對您的思念。
當我輕輕地走進你的臥室,你音容猶在?!暗溉碎L久,千里共嬋娟?!蹦歉邟斓慕鹑諉?,請憐憫我的借口,幫我把思念帶到神圣美麗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