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蒼茫,世事沉浮,有相逢就有離別。雖然相遇,離別和死亡對于每個人來都是公平然而不知為何,在陌上相逢的時候人么恩總是恍然不經意的念叨著以后,直到沒有以后的那一天才驀然回首。只是那時卻又挽留得住什么曾經。
紅塵幻夢,剎那浮生。不要說你我不變便定會相守,天涯黃泉又何妨。畢竟時過境遷,即使什么都相同,心也不一樣了。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所以誰都回不去了。指間流砂,便是一去不返,那是人手所無法抓住的東西。
原來,人生只有“別離”是真正永遠的。永失所愛……然而,生離比之死別,又不知究竟誰者更為殘酷?
很多時候,人有許身不由己。涸轍之鮒,相濡以沫,曷不若相忘于江湖。也許,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彼此相忘,而人生卻也只如初見,那么便可少卻了很多痛苦吧?
其實那天你遇到我的時候一切都是如此平常,風輕云淡,樹梢上有鳥兒不止的鳴叫,簌簌的落葉飄零如流霜,渲染開來卻是一片寂靜。十六歲的少年追逐著式神匆匆跑過,命運注定般的在那個地絆倒——倘若他這一跤跌下,而他未曾看見,那么或許就沒有了一生一世的糾纏不休,沒有了揮之不去的愛恨過往,更無那個名為皇昴流的櫻冢護。然而可惜的是命運的字典里沒有倘若。所以這個大眼睛的孩子只是驚異的看見微笑的隱秘而有些殘酷的男子伸出手拉起自己,“咔”的一聲輕響,凝滯的命運之輪開始轉動,從此再無停息。
命運是一個如此悲哀的詞語——枉費了北都那樣掙扎取舍,謀算計劃,卻不料星辰的軌道早已筑就,悄無聲息,已然從弟弟那個改變方向的瞬間開始,眨眼就是滄海和桑田。
很久很久以后,夜風蕭瑟而寒冷,星子凄零,空氣里涌動著脈脈無常,某個白衣獵獵的冷峻青年穿行在東經繁復的巷口,手里的香煙泛起最后一點火光與青煙,他仰起清俊的側臉,回首于那樣漆黑里滲出幽藍的天空,星河如此神秘的眨眼,廣闊又深遠。忽然間一種很溫暖的感覺翻涌而起,清新而柔和,就像十年前那雙手拂過他的頭發,微笑著說喜歡。
年少時的牽絆雖然未必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磨,十年以后卻也不復當初的清澈絕對。再回憶起來的時候已無撕心裂肺的痛楚絕望,唯余空蒙的悲哀與無言。相逢與離開,是如此久遠而不能忘卻的闋闋往事,任憑歲月浸蝕,千變百劫,永存心底,卻在不經意里淡忘了過往倥傯。
依稀間有什么熟悉的神色從已微薄寂寥的記憶中浮起。面容和他如此相仿的女子在虛無的天際里隔了十年的時間看過來,一切開始清晰的殘酷。
原來,已經那么久了么?最后的終結不過是一剎那——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如他所愿的死在那個人手里。但無論是怎樣的結局,他都已等了十年——昴流所期待的不過是一個終結。畢竟,他們都已回不去了初遇時的從前。
相遇,生離,然后死別,其實就只有那么簡單的過程。只是經歷了全部,便會如此寂寞滄桑。
如果知道終究守不住,那么,昴流是否還會選擇相遇?
萬里天風吹客衣,那風極蒼涼,卷席了去又回來,仿佛戀戀不舍。
時值幕末,暗夜如斯,亂世若此,歷史都忍不住在這里徘徊,不忍歸去——那是個有著太多太多神話的年代。
所以沒有必要形容劍心和巴相遇是怎樣宿傳奇,又或是如許宿命。只是落鴻鳴斷了天涯,那一處墻角暗影里,一株晚開的臘梅正盛,將香味穿透厚重如鐵的夜,送到渺然的風中。面對面的瞬間誰又想到了以后如何。
劍心大約本無意與巴牽連些什么,然而在那一個月色深沉的夜晚,那一畔梅花飄香的剎那,那一瞬他收斂鋒芒的浮生,她出現了,月夜,浮香,微風和巴清冷恬淡的面容,以滿地綻放如紅薔薇的血色里停頓,輕而易舉的打開了劍心心里深閉的門扉。只是一剎那,門又闔上,在彼此都回過神來之前。但是有些東西已經留在了里面,遠遠近近的,深深淺淺的模糊,不復消逝。
那之后又過去了多少日月,直到了田埂上孤煙裊裊,鄉村里日之夕矣羊牛下來,雞棲于塒的淡漠平靜褪去了一切喘氣的色彩,巴再次審視劍心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很多已經悄然改變。她所懷揣的仇恨亦早已睡去般蟄伏,也不知是否還會醒轉,況且,縱使再醒來又能如何,歲月飄忽南柯一夢,夢醒之時卻宛如隔世,卻不知還能說些什么。畢竟心已經開始猶豫了,又有什么能再晚會。
于是她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有時在不經意間為劍心披上一件大衣,或者是倚在門闌邊靜靜等他回來——那個時候,她的心里,也有一種“期待”的心情。
愛情是很狡猾的,它潛伏在水面以下,悄悄的播撒下種子,然后任他開花結果,自己只是躲在一邊。
此去經年,某一天,巴懷抱著那一枚銅鏡,感覺著厚重的金屬在指間泛起凝重的光華,就在那一個剎那,所有恨和感激那些復雜的情愫都轉變成了愛。她第二次有了可以相守的幸福與未來,可以期待。
只是,所謂期待,就是要把那希望毀滅給人看。上天創造出人來,便是為了叫你看看這世界到底可以殘酷到什么地步。如今……卻又怎生了斷呢?
暗風脈脈,明哲風起,廣漠風離,如劍心初見巴的那晚一般不二,有一株梅花盛開,但是已無聲地凋落了最后一片花瓣,在悄然流動的東風中零落成泥。仿佛見證了那樣悲劇的愛情之后也感到了心力交瘁。
所謂天涯永憶亦不過空悠天邊,十年相思意義甚至遠遠不如懷恨相逢的瞬間,畢竟愛是要兩個人共同的心愿,離愁多年,多年以后的多年以后,劍心獨自一個人行走在日本已經不一樣的街道上,不知他是否會回憶昔年狹路相逢。又是一年梅花開,卻不知道巴如今身在何處,相伴何人。
已經過去的時光從揮手的發間走開,所謂地老天荒,其實遠遠不如屋頂一縷炊煙來的有分量,隱沒于平凡中的劍心,是否還會銘記多年以前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那時侯白梅飄香。彼此的幸福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個長相守的祈盼是否會永存于記憶的一隅,化作幕末飄搖的一陣流霜。曾經的過往,在心魂片碎的記川和忘川上,是否也會是每一片碎片上都印出的風光?
天空常常湛藍的那么鮮艷,依稀可以透過它看到熟悉的風景和熟悉的人。風里滿是奇異的花香,來自遠方。那樣幽幽一縷,宛若白梅初放,溫柔的如同遠方妻子的手。順著風的方向,劍心目光偏離了身畔的薰,他抬起頭看去,陷入回憶的虛空。目之所及,那般遙遠而又倉皇。
倉皇的一去萬里不再回頭,遙遠的如同再也回不去的初見的昨天。
芙蕾和基拉的故事,華麗卻寂寞。拭去了繁復艷麗的粉黛,余下的也僅僅只有清冷荒蕪而已。
那個有些黯淡的故事有著兩面的蒼冽,基拉的一半完結于太陽之都的毀滅,卻在撒哈拉的大漠黃沙上開始。芙蕾的結束于阿拉斯加的轉屬,然后開始于L4的對戰中。
唯一相同的只是它們都開始于結束之后。
芙蕾想要幸福,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也不明白她該怎樣被愛——所以到最后,無論是愛她的還是她所愛的,都終究和這個紅發的少女錯過了肩。
而幸福是一直佇立在那里的,佇立在陌上開滿繁花的盡處,它遙遠而蒼茫得可望而不可及,卻時常在某一初烏絲蔓蔓的夜里襲向心頭,便把所有清風明月的閑夢遣還。然后讓那些孩子伸出手去,抓住或讓它溜走,不管怎樣的結局也好,很多人就把那個叫做命運。
然而,命運不是那樣的。我們不曾認識的命運、它隱藏在水面以下,像深海中的魚。
對于芙蕾來講,失去了父親的這個世界是不完整的,因為她的未來他的夢就是建立在父親對她的保護上的,如果夢的另一半被遺失了,她便無法再適應,于是她害怕,繼而用基拉的保護來麻痹自己,并且自以為安全。
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夜曾在午夜驚醒,覺得自己生活的這個天地、才是另一個醒不來的噩夢。她的渴望、她的夢想、她曾經自由飛翔的天空和羽翼,心靈的舒展和自由,都無法在這個灰沉冰冷的現實里繼續。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利用基拉,卻不知道感情必須要先付出才能得到,很多東西就那樣一變再變,最終,她所成為的那個人和她開始所希望成為的那個人總是有些距離的。結果究竟基拉在她的心里占據了一個怎樣的位置,恐怕芙蕾自己也無法說得清楚。
她想她是錯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將對那些愛她的人說些什么,又將對她傷害過的人說些什么,她必不再恐懼什么時空和力量的界限。
可是命運的轉盤沒有逆時針的方向,所以他們從來都未曾交集。
一切開始于結束之后。
不過她絕望的太早——一切都結束以后,就真的什么都完了么?倘若如此,又怎的有陸游唐婉的釵頭鳳紅酥手,有瑛姑的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香溪的水流淌了千回百轉也依然浸滿了昭君出塞的一曲琵琶。
奧布的小島上永遠拂過略帶咸腥的海風,而基拉又在看些什么。是海中永生的魂魄么?或許那清風也曾逶迤而來,繞他三匝,溫柔的吹落少年散落的碎發。
——那是不是逝去的靈魂歸來,再入輪回?
只是,天人永隔的相憶,畢竟凄冷幾許。
天空寂靜的如冰封的原野,碎色的陽光有些慵懶的見證的曾經的歲月。有些人溫柔的笑,他們的笑容風清云淡,曾經那般的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而又如此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但是卻如此深刻的銘記于彼此內心之中。
一個人,一生一世所守護的,是一個平凡的愛人還是一個世界,又有什么分別?只要自己感到愉快充實就好
——畢竟內心什么都沒有,那么又將何以為繼。
——畢竟如若不執,一切又何存何在?
所以誰遇到了誰誰錯過了誰,相遇之后誰又失去了誰,已經不必在意。我們也無從知曉。
一如我們不知,一個人,要抖落多少記憶才能做到心死如燼,要度過多少滄海才能忘卻藕斷絲連,要受到多少傷害才能學會望而卻步,要失去多少溫柔才甘心抽身離去,要看遍多少開謝才明白芳華剎那……
然而一個人的一生始終在期待著與什么人的相遇的,即使害怕痛苦,也還是選擇承受,然后用一生去體會孤獨。如果撐不過,也就一死相隨。那是人人都無法躲過的,也是人人都不愿錯過的,否則人生又有什么樂趣。
如果說你如此長久的存在于我心里,是因為我所有等候和期待的心情你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