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國少年“生命”攝影大賽的終評會上,一幅作品征服了所有的評委。無論是思想前衛的年輕評委,還是資歷深厚的年邁評委,都毫不猶豫地投下了自己的一票。《月亮谷》力壓群芳,當之無愧地榮獲了“生命”攝影大賽的金獎!
我是評委之一,也是一名資深的攝影記者。各種各樣的攝影作品我見過不計其數,但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我還從未見過。
這是一幅黑白攝影作品。畫面上,兩座山峰的形狀很恐怖,山體是交織紛亂的網狀物,透著陰森森的黑色。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跟前躍出的是兩顆骷髏。然而,在這兩座陰森網狀物的兩端和一側,卻出人意料地閃現出耀眼的亮色。這亮色是那樣不可抵御,不可戰勝。
這是一道神奇的靈光!山峰的背后,是漆黑的墨色,墨色的深處,一輪明月掛中天。這山峰上的亮色就來自這輪皎潔的月亮。哦,這是一道黑暗與光明對峙的幽谷,一道絕望與希望對峙的幽谷,一道死亡與新生對峙的幽谷!
月亮谷——驚心動魄的生命之谷!
《月亮谷》的作者是誰?他何以創作出如此杰作?
作者的一封附信揭開了秘密:
……我是一個癌癥患者,今年12歲。
5歲的時候,身為攝影愛好者的爸爸把著我的手,在相機上按下了快門,我拍出了平生第一張照片—花盆里剛剛破土的綠芽。我高興極了,我沒想到我的小手竟能拍出如此美妙的照片!從此,攝影便與我的生命連在了一起。
每到星期天,爸爸便騎上自行車,帶上我外出拍照。大山、大河、樹林、原野、海濱、湖畔、都市、村莊,無處不留下我的足跡。
我拍出了一張又一張照片,感受了一次又一次生活的啟示,受到了一次又一次心靈的陶冶,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精神的升華,我終于成了一名頗有成績的少年攝影愛好者。我的作品多次參加過展覽,多次在報刊上發表,多次在比賽中獲獎。
就在我對攝影的興趣越來越濃的時候,我突然患了癌癥。
那是去年一次登黃山的拍攝中,下山時我突然覺得大腿一陣劇痛。回到上海后,我馬上去醫院檢查。診斷結果對我猶如晴天霹靂:骨癌。已擴散。
這一年來,治病幾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內容。然而,在我心中,攝影依然是第一需要。治病的空余時間,我一直沒有停止攝影活動。我想:我的生命可能極為短暫了,越是短暫,我越要加緊拍攝,多拍一張照片,我的生命就多延長一分。
上個月,醫生坦率地對我說:“很對不起,我們必須如實地告訴你:最近的一次癌細胞切片檢查,表明你的生命已經臨近了終點。”
我沒有惶恐,也沒有痛苦。此時此刻,我竟然萌生了一個連我自己都感到震撼的構想:
用我切片中的癌細胞,拍攝我生命歷程的最后一張照片!
醫生被我的構想感動了。他把我癌細胞的切片在儀器上為我展現出來。看到這怪異的圖景,我驚呆了:癌細胞是如此地丑陋,丑陋地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在儀器的強光照耀下,它又竟然是那樣美麗,美麗得震撼靈魂!丑陋與美麗之所以如此對立而又融合,大概緣于光明的照耀。于是,我在電腦上把兩個癌細胞圖象掃描了進去,構成了兩座大山,在悠遠漆黑的蒼穹之上,我制作了一輪明月,這輪明月是我在初春的第一個望日拍下的。
這幅作品的名稱,我想了很久。最終,我把它定名為:月亮谷。
我想用這幅作品告訴人們一句話:
只要心懷光明,死亡也是美麗的!
……
太動人了!
我按照作者所寫的地址,很快到了上海市**中學,既而又到了靜安區的**里弄。然而,老師和家長告訴我的是同一個消息:他已經去了!
他已經去了!
在弄清我的來意之后,悲痛的父親轉告了兒子臨終時的囑托,并希望我成為他兒子臨終囑托的完成者。我堅定地答應了。
回到北京,我一絲不茍地照著死者的囑托履行了。我把《月亮谷》用最精美的鏡框鑲嵌起來,專程從少年宮送到了中國抗癌基金會,請他們轉贈給所有的少年癌癥患者。作品的下方,我用金字印上了死者用生命鑄就的箴言:
只要心懷光明,死亡也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