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應是多年前的某個午后。我依然記得,那是個有些陰沉的略帶些汽車尾氣味道的午后。
我這樣寫道:我十四歲了,在我生命的第十四個年華,我有很多奢望,我想吃想睡想愛,還想一瞬間變成天空中半明半暗的云。
現在我可以在這句話之前加上這樣幾個字:那一年。對,是那一年了,不會再有那一年的我,甚至那一年的云也已經變換不在,我是那樣矯情的寫著。
我說,現在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寫下去,不用在提筆勾勒的時候顧慮重重,不會在夜晚一瞬間醒來,坐在床邊望著黑夜,有些沉郁或者星火斑點的夜空。那一年的某個夜晚我還記得,記得自己對自己說,什么時候這座城市會消失在視線里,在下一次睜開眼會看到不一樣的窗,還有完全兩樣的夜空。現在我依然覺得那是個關于星空里行星的幻想。
我覺得那樣的夜晚不會再有,就像不會在出現的那一年,也許多年后的今天我會猛然醒來,在床邊看同樣夜色沉郁的星空,那樣我有可能會留下幾滴像是淚滴,但已絕無可能還覺得自己以后能去火星,去如此的仰望星空,因為我明白了火星的重力和地球相比是多少。
人真的是這樣,在某個夜晚醒來,然后在一段停歇后又繼續沉沉的睡去,仿佛這世間已然于自己無關。只有在那一段停歇里,才能看到該看的風景,想自己該想的故事,把心的戒備暫時收起。你說,為我們爭吵我們生氣我們固執己見,我看見那么多的人站在我們身邊,他們看著我們。我感覺到目光的火辣,我能發現自己直白流露的愛慕,我聽你的一遍遍想法。那時候不覺時間純白,只偶爾感嘆秋來秋又去,多了課業少了玩鬧。你說的話真實直白,不參雜一些虛假,但絕對是自己的小私心在。你的爭吵讓我面紅耳赤甚至無地自容,你的談天說地風聲而笑讓我無奈,你給我道歉又惹惱我,你讓我肆無忌憚的使壞,又讓我明白,我們依然有一些不能割舍的情誼保存在自己心里,雖然后來因為時間的流轉,我們已不再輕易觸及。我不想念那時候的我們,因為那樣的記憶里我一腦袋都是自私的想法。那一年的風踟躕著刮過,我們還嫌它太大太快的來去。我們不渴望著分別,就好像我們總愛說要擺脫現在的生活,不要在這座城市一直一直的待下去。我們不渴望那個遠方,就好比我們一直都在意的大煩惱大心事羈絆。當很多東西都開始改變,由大變小,由小變大,世事中漂浮自我,心里有時候還是那樣不甘,說著當初如何如何……一些事情就在我們不斷想擺脫的記憶力被擺脫,然后再也不會回來。
那一年的母親節我給媽買了一束康乃馨,有幾朵已經不再記得,紫粉色的花瓣卻時刻倒映在腦海。有些出于好玩和新奇,或者僅僅只是喜歡拿著花走在大街上的感覺。我買下他們,送給媽。表達一些感情,加上自己小自私想法。我對媽說,母親節快樂。媽微笑了一秒,然后恢復常態說,買這個多浪費呀。那時我覺得已經可以看出媽是口是心非,還在為自己的小成長竊喜。我一點都不覺得媽老了,那個時候一點也沒覺得,我只覺得媽會喜歡那些康乃馨而已。
那一年是有些清晰的出現在腦海里的,還有之后一年又一年,不管我多么的希望他們快點過去,還是多么的懷念這些時間,我都希望不用再回到那一年了。那一年獨一無二的過去,還會有下一個獨一無二的一年,我只希望不要太快忘記他們。
再一次走過的街,翻過的城墻,以及越走越短的長路,路邊有些開敗的花朵。我盡量不去形容自己的感情,盡量不用再去注意他們。
只有當再一次攤開以前的本子,看著上面歪曲的熟悉的字,我才發現微笑只是一瞬間就會過去的表情。急促,不拖泥帶水,只需要兩三秒甚至更短的時間。可是心里的感受,卻悠長而難以褪去。
然后我小心的拿起筆,這樣寫:那一年我19歲,這是我的奢侈年代,雖然毫無純真。我想念你們,卻又更加萌生恨意。因為我努力想念什么,什么就不會回來。但此刻我想念的只有那片云。那片云會出現,是否半明半暗已不再重要,是它出現過,在我想念它的那一年里,向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