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貪官,人人深惡痛絕,為了嚴懲貪官,各國政府可謂絞盡腦汁。在香港廉政公署里,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撒手锏”——臥底。這些無名英雄的工作充滿了驚險刺激,堪比好萊塢大片。香港廉政公署資深職員張亞石(化名)先生回憶了他曾經歷的驚心動魄的臥底生涯……
改頭換面臥底培訓
我叫張亞石,今年29歲,也算是香港廉政公署的資深職員。24歲那年,我有幸加入廉政公署從事調查工作。就在我開始工作不久,廉政公署收到舉報,稱有些政府部門得到高層包庇而出現集體貪污現象,貪腐案件的犯罪雙方都喜歡暗中交易,很難偵查。因此,廉署高層研究決定,安插臥底,調查真實情況,待掌握確鑿證據后,一舉抓捕涉案人員。沒想到,這一次,上司會派我去做臥底,要我扮成一個剛出大學校門、進入政府部門的職場新人。
很快,我被送到廉署“臥底培訓中心”進行培訓。受訓者至少要經過半年的訓練,包括心理測試、洗腦、過各種關卡等,考核過關才能結業。培訓最困難的要算“洗腦”了——必須從心里徹底忘掉自己,跟自己過去的20多年完全決裂,做到有人叫你的真實姓名或提起你的過去時,你一點反應都沒有。經過短時間的訓練,我終于做到了在別人叫我“張亞石”或者“阿石”時毫無反應,而在別人叫我的新名“阿堅”時會立即答應。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名剛大學畢業不久的楞頭青,我還不得不接受了一次痛苦的“變臉行動”——整容,把黑黑的皮膚磨白。我本來以為整容是女人的事情,一定很享受,沒想到那么痛苦,手術時痛得我直掉眼淚。但手術之后,我發現自己真的變帥了,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接著,我出入大學生聚集的地方,記錄下大學生掛在嘴邊的時髦用語,不斷地模仿,還燙了當時流行的鬢發。一段時間下來,我從相貌、談吐和動作上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在校大學生的樣子了。
等我適應了環境之后,上司派我前往特區工商署下的影視娛樂事務處,臥底調查牌照部官員受賄案。當時香港影視娛樂特別是游戲機大行其道,成了商家的一塊肥肉,而負責發放牌照的官員就成了商家賄賂的對象。廉署接到舉報,懷疑該部門有人以個人或集團形式貪腐。而我的任務,就是要扮演一名剛剛到牌照部工作的大學畢業生,盡快得到上司黃部長的賞識,混進受賄集團,收集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很快,我在廉署的暗中幫助下,進入了影視娛樂事務處,當上了一名普通的發牌官。
“同流合污”巧扮臥底
剛到牌照部的時候,我工作十分盡職,每天都埋頭苦干,處理沒完沒了的發牌工作。但是私底下,我卻一直默默觀察著身邊的同事和頂頭上司黃部長。整整三個月,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舉動,同事和上司也沒有反常的交往,每天都在正常辦公,根本就不像個受賄集團的樣子。這時,我開始懷疑上頭得到的情報有誤,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被識破了,總覺得每個人都在背后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就在我準備向上司請示抽身而退時,糖衣炮彈向我射來。一天下午,另一個負責發放牌照的同事下班前來找我,說一起出去吃頓飯,黃部長請客,我自然答應了。下班之后,我跟著他們徑直去了一家豪華酒店,結果真讓我大開眼界:酒桌上全是山珍海味,喝的更是各種名酒。這一頓,五人吃掉了10萬港幣。而且,結賬時沒有人出錢埋單,黃部長只是很瀟灑地在酒店的消費單上簽了個字,我們一行五人便酒足飯飽地離開了。
從飯店出來,黃部長又帶我們去一家夜總會“放松放松”。在夜總會剛坐下不久,就有一個中年男子湊了過來,黃部長指著這個男人向我介紹說:“這是曹老板,生意做得很大,是我的好朋友。”于是,大家一邊喝酒唱歌,一邊和小姐們打情罵俏。幾個小時過去,又消費掉4萬多港幣。快到午夜時,曹老板提議大家結賬帶小姐出去吃夜宵,順手遞給我一沓錢,讓我幫助結賬。我接過錢來一數,發現多了5萬,忙擺手說太多了,要退給他,卻被黃部長攔了下來:“差不多,我們沒人計較這些的,下次多多關照曹老板就行了。”說完,黃部長就帶著小姐急忙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同事又把我拉到一邊,塞給我5萬港幣。我故意擺出一臉疑惑的樣子,這個同事跟我解釋說,曹老板等一個牌照很久了,正好這個事情是我負責的,希望我能夠“幫幫忙”。于是我十分配合地收下了這筆錢,并馬上給曹老板發了牌照。因為廉政公署對臥底有個特別規定——臥底在上司的指令下執行任務時,為了“釣魚”,可以收受賄賂,但事后必須上交,所以我才收下那10萬港幣。這樣,黃部長終于開始把我當成自己人了,于是他們大撈好處時不再避開我,還經常把“生意”介紹給我。
就這樣,短短半年時間,我就分得50多萬港幣贓款。我這才體會到牌照部一個同事說的話:“有黃部長做我們的上司,大家當然有好日子過啦!”我心里暗嘆:如果不是親自參與,怎會想到一個小小的發牌官也能收受如此巨額贓款?那么黃部長之流就不知有多貪了。
不久,根據我提供的證據,廉政公署很快將影視娛樂事務處的15名涉案人員全部緝拿歸案。
智勇兼備巧脫險境
臥底意味著冒險,要經受住對方的各種考驗。2006年初,我受命臥底地處香港九龍的一家鴉片煙檔。雖然在香港一些鴉片煙檔是被允許經營的,但港府的控制依然比較嚴。這樣一來,一些鴉片煙檔如想擴大經營或者想新開煙檔,就開始向有關官員行賄。
剛進煙檔時,他們對我戒備很嚴,一有機會就捉弄我,為難我,曾有過多次試探。煙檔先是要我也吸食鴉片,可我連香煙都不會抽,當然不想吸鴉片,但又不能不吸,只好硬著頭皮吸了幾口,嗆得我直流眼淚。好在人家見我真的吸了,加上煙檔的員工平時是不允許吸鴉片的,也就罷了。
有一次,幾名馬仔忽然提出要到我家去玩,我知道這是他們對我的又一次試探。這事來得很突然,于是我連忙悄悄通知廉政公署調查處,請求配合。廉政公署緊急在外面為我臨時租了房子,并布置了一個“新家”。因為煙檔的人知道我有妻子,廉政公署還專門給我配備了一個“老婆”。
下班后,一個馬仔來到我“家”里,四處看了個仔細,又問了我“老婆”很多事,幸虧“老婆”是我在廉政公署的同事,對情況非常清楚,也受過專門訓練,一切對答如流。如果那天對方真遇上了我妻子,那事情就麻煩了。
一天,我和煙檔的幾個人出去喝酒,大家喝得暈乎乎的時候,忽然有個馬仔指著我說:“我懷疑你是廉政公署的臥底!”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我,我也驚呆了,便故意大著舌頭說:“是……的,現在……也被你們收買了……”大家哈哈大笑,終于化險為夷。
此后,我總算慢慢得到了煙檔老板的信任。然而,煙檔的人多有販毒的背景,行賄也非常謹慎,他們談事情和行賄時,一般會請對方去洗澡,大家赤條條地泡在水里把事情談妥。這樣一來,根本無法錄音和攝像。我只好強記談話內容,然后回家用筆再寫出來。
為了安全起見,當臥底不能跟任何人,包括家人透露任何調查內容,平時甚至很少跟家人見面,有時為了保密,見了家人的面還要裝作不認識。有一次,我經過請示,廉政公署同意我回去陪一次妻子。那天,妻子要我陪她去銅鑼灣逛街,誰知剛好碰到一個去過我“家”的煙檔馬仔,他懷疑地看著我太太,我趕緊解釋:“這是我姐姐,我陪她給外甥買汽車玩具吶!”太太也不失時機地配合道:“弟弟,要不你和朋友聊天吧,我一個人去買。”那個馬仔便沒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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