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跳下大河的時候,年邁的父親知道,他要找的兒子大概已成了冰冷的尸體。
兒子溺水早就超過12個小時。那晚他在工地上干完活,大汗淋漓,想到河里洗個澡,可下水后就再沒冒出頭來。民警來了,消防隊員也來了,說不熟水性,不敢輕易下水。隨后,專業的打撈隊也來了,但他們說水面廣闊,一天的打撈費用得花三萬元。
年邁的父親管不了這么多。他們一家都在鎮上打工,對他們來說,三萬元是天價。他沒錢,但他還有力氣。當年,他用這些力氣抱過、背過、打過兒子?,F在,他要再用這力氣。親自去撈起兒子。
可剛剛跳下水,他就犯糊涂了。他會游泳,但不懂怎樣打撈尸體。河面廣闊,白茫茫一片,沒給他一點兒暗示。他堅持昂著頭游了一會兒,緊張地四處探望,卻什么也沒找到,只好又爬回到棧橋上。
人們說,男人把悲痛隱藏得最深,但喪子之痛卻疼得無處可藏。坐在棧橋邊上,這位父親放下隱忍與含蓄。不顧一切地捶地痛哭。他對著大河,張開口想說些什么,可呢呢喃喃,什么都沒說出來。他只是前前后后搖晃著身體,任眼淚流過黝黑瘦削的臉。
也許連那早逝的兒子都沒想過,父親會有這么多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