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或許只是她的一個表情,與快樂無關,他在心里這么猜想她。因為她不論見了誰都是一副笑笑的模樣,可是當主顧們背過臉去的時候,她的笑容則立刻消失不見。后來,他逐漸聽說了這個女人的許多故事,了解到她是一個剛剛離異的女人,女人以前的日子過的很艱難。
他是馬路邊擺攤修自行車的,沒活的時候,他喜歡坐在馬扎上,嘴上叼根劣質的香煙,手里拿著把油了吧唧的紫砂茶壺,眼睛則常常望向對面那家理發店的女人,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很美,也很像他的前妻。
對面開理發店的女人是一個俊俏的少婦,有著高超的發藝,待人熱情,價格公道,因此,小店開張不久,就顯得紅紅火火的,每天進進出出的男女老幼至少幾十個,而她不論見了誰,都笑兮兮地將人家迎進門來。
她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一旦閑下來的時候,她也喜歡搬把椅子坐在店門口。她每次看見他在看著她的時候,她就會沖他笑笑,那笑容很美,可每當她沖他笑的時候,他又莫名的緊張,趕緊別過頭去,侍弄他的那些家什。
就這樣,他們隔街相望了足足有半年。他終于決定剪去自己這一頭長長的女人似的披肩長發。于是,他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交集。
他的頭發油油的、亂亂的,忒不好打理,但她沒有嫌棄什么,她的發藝高超,三下五去二的,就將他的頭發剪成了毛寸,人立刻精神了許多。她笑了,說,“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糟老頭子呢,沒想到還是個帥小伙子。”
“已經不年輕了,快40了。”他苦笑著答道。
“不像,就算是,那也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呀!”說完,她就咯咯地笑。
透過鏡子,他發現她的笑越發的美,心想“笑魘如花”說的應該就是她吧。
他們沒有更多的交流,他付了款,她笑著送他出了門,卻將自己的那把紫砂壺落在了理發店了。由于走的急,又因為有客戶找其修車,他一時也就沒想起來紫砂壺的事。
女人發現了他落下的紫砂壺,但見壺身上滿是油污,便心生好意,將壺的里里外外小心地洗刷了個干凈。剎時,一把古樸雅致,紫黑如墨的紫砂壺便呈現了,煞是好看,女人將其擺放在工作臺上。
這時,女人的理發店里來了位男主顧,本來是要理發的,卻無意間發現了這把壺,他立刻端詳起來,將壺仔仔細細、里里外外的看了個遍。后來卻不禁連連搖頭又嘆氣,并說可惜了。女人便問“怎么了?”這位男主顧自稱是文物專家,剛才經其鑒定,這是一把出自清代制壺名家戴振公的壺,價值超過百萬元。女人不懂,專家說,“不信你瞧,壺嘴內還有一記印章呢”,女人終于發現了。又問其為何嘆氣,專家說:“這把壺是不是剛剛被清洗過?”女人點了點頭。專家繼續說:“這就是可惜之處啊,如果這把壺沒有經過清洗,那么它的價值會更高。現在被清洗過了,那么它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的。”專家的話,將女人嚇的不輕,心想這可如何向修車師傅交代啊。
專家走了,女人的心里卻一直忐忑不安。后來,女人見他也忙活完了,便鼓起勇氣招手示意他進店來。他進來后,女人便把清洗紫砂虎壺的事告訴了他,也將專家的話告訴了他。他起初一直沉默著,但見女人一直在連聲道歉。忽然哈哈大笑著說道:“別說抱歉的話了,你更不必介懷,因為我原本也不知道這把壺的價值。這把壺確實很臟,我早就想清洗了,只是覺得不洗的話喝茶的味道也很不錯而已,所以才一直沒有去清洗。現在你幫我發現了它的價值,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我要是能夠早發現這把壺的價值,我的前妻也不至于因為無錢醫治而死了。”女人聽他這么一說,一顆懸著的心也就落了地,同時,在心里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別樣的感覺。
此后,女人依然開著理發店,他依然做著他的修車行當,他們閑下來的時候也依然會隔街相望。只是他們會在下了班后,分別走向同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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