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牛是紅旗鎮(zhèn)鎮(zhèn)辦鞋廠的推銷員。做推銷就得經常往外跑。這天,王大牛又到市里推銷他們廠新生產的一批童鞋。幾個關系戶跑下來,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鐘。以往,他都是找那便宜的小旅館住,今天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為了能沖個澡涼快涼快,這回他破例要了個帶衛(wèi)生間的中檔房。
王大牛讓服務小姐開了房,也沒開燈就把衣服脫了往沙發(fā)上一扔奔了衛(wèi)生間。王大牛打開水龍頭這么一沖,嘿別提多舒服了。他足足沖了半個小時才出來,光著身子朝一個空床摸去。就在這時候,床頭的壁燈“啪”地亮了。王大牛心想,準是自己撲撲騰騰,把同屋的客人攪醒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就隨口說了句:“影響你睡覺了吧真對不起。”誰知還沒等他的話音落地,旁邊忽然響起一聲尖叫:“啊……”這一聲叫把王大牛嚇得跌在了床鋪上。我的媽怎么是女人聲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旁邊床鋪上真的是一個只穿著內衣的年輕姑娘。常聽人家說旅館里有這種服務,可我也沒要哇,難道硬性攤派不成王大牛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個姑娘卻一個翻身跳到地上大喊大叫起來:“快出去……流氓……流氓……”
王大牛一聽姑娘叫他“流氓”,這才想到自己還光著身子,他趕緊去穿衣服,一邊穿一邊生氣地說:“我又沒要,是你自己找上門來,你才是流氓。”
“你放屁,這是我的房間。”
“什么你的房間……”王大牛話沒說完,“啪、啪、啪”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的是服務員小姐:“半夜三更的,你們這么大聲地嚷嚷,別人還睡不睡覺,要吵回家吵去。”
王大牛剛想說話,誰知那個姑娘比他嘴快:“誰跟他是一家子,我根本不認識他,是他闖到我房間來耍流氓。”
姑娘一口一個流氓,倒把王大牛罵樂了:“我不過是在自己的房間里洗了個澡,你可是自愿上門服務,你說,到底誰是流氓”
服務員小姐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哎你們不是夫妻怎么進了一個房間,到底誰住這個房”
王大牛從褲兜里掏出住宿證甩到床上,說:“剛才不是你給我開的這個房嗎”
服務員小姐看了看王大牛,想起剛才的確是自己給這個人開的房,可怎么開到女人房來了,難道是自己開錯了她趕緊拿起王大牛的住宿證看了看,是315,沒錯。她松了口氣,立刻理直氣壯地問那個姑娘:“你的住宿證呢”
姑娘也找出住宿證遞了過去。服務員小姐看了看,立刻沒好氣地說:“你是318,怎么跑到315來了”
姑娘愣了一下,趕緊要過自己的住宿證看了看,真的是318。她又跑到門口看了看房間號,
315。姑娘的臉“騰”地紅了,說了聲:“對不起,是我看錯了。”就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
事情到這里本來可以結束了,可偏偏這時候來了兩個查夜的城市治安聯(lián)防隊員,聽說兩個不是夫妻的年輕人進了一個房間,而且服務員小姐進去的時候兩個人又都在手忙腳亂地現穿衣服,這不是嫖娼又是什么。不由分說,把兩個人和從其他一些房間查出來的幾對男女一起帶到了聯(lián)防隊。
通過問話,王大牛知道姑娘叫沈紅妹,今年24歲,是鄰縣做服裝生意的個體戶,這次到省城來進貨,順便采購些嫁妝,下個月要結婚。王大牛記起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大包小包的確不少。這會兒他們倆都相信他們之間只是一場誤會。但是那兩個聯(lián)防隊員不知出于何故,任憑他們磨破了嘴唇,卻一直堅持認為他們一個是賣淫,一個是嫖娼。
其他幾對男女都被罰款后放走了,最后只剩下王大牛和沈紅妹。那個負責審問的聯(lián)防隊員不耐煩地說:“你們兩個也別在這磨嘴皮子了,一個人交一千元走人。”
王大牛火了:“我們什么事都沒做,憑什么叫我們交一千元”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在一個屋子里能不做事,鬼才相信。罰你款是輕的,再鬧,讓你去蹲笆籬子。”
旁邊負責記錄的聯(lián)防隊員看了看五大三粗的王大牛,拽了拽他的同伙,說:“念他們是初犯,就各罰五百算了。”
“什么初犯,我根本就沒犯,你們這是敲詐。”
“嘿小子,你敢跟我們玩混的。”負責審問的聯(lián)防隊員抽出了警棍。
就在這時候,沈紅妹搶前一步擋在了王大牛的面前,說:“這位同志,事是我惹出來的,與這位大哥無關,我愿意替他把錢交了。”
負責記錄的聯(lián)防隊員似乎也怕把事情鬧大,趕忙和稀泥說:“誰交都一樣,交錢就走人。”
沈紅妹趕緊從挎包里數出一千元放在桌子上,拉上王大牛就走。
出了聯(lián)防隊,沈紅妹說:“王大哥,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就是為了敲錢,根本不講理。”
“我怎么看不出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大妹子,那錢,回去我寄給你。”
沈紅妹說:“不用了,我的生意還可以,再說,是我給你惹的麻煩。”
王大牛說:“這事也不能怪你,旅館走廊燈那么暗,誰也有可能看錯了。”
“你不怪我就好,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后大哥生意上有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找我,這是我的名片。”
王大牛也給沈紅妹留下了一張他的名片。
事情到了這里似乎又可以畫句號了。誰知王大牛回到廠里十幾天后,這件事卻又來了個一波三折。原來市里正在搞嚴打,凡是聯(lián)防隊記錄在冊的賣淫嫖娼人員,都分別給單位發(fā)了函。王大牛所在的鞋廠自然也收到了這樣一封函。
要說事情就這么巧,廠長正為沒有合適的位置安排鄉(xiāng)長的小舅子發(fā)愁,見了這封函決定來它個順水推舟。他叫人把王大牛找了來,劈頭蓋臉一頓訓,然后讓他卷鋪蓋走人。任憑王大牛怎么解釋也無濟于事。其實廠長還真有點舍不得王大牛,王大牛干工作那真是沒挑,可是為了鄉(xiāng)長的小舅子,只好犧牲他了。
王大牛哪知道還有這段內情,他以為廠長不相信他,是沒有證人為他作證,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他決定去找沈紅妹。
王大牛到了鄰縣,按沈紅妹名片上的地址很快找到了她的服裝店,可服裝店關著門。看來,沈紅妹一定是在家里準備結婚的事哩,他就向旁邊一個開服裝店的女人打聽沈紅妹家的地址。女人聽說是找沈紅妹,立刻擠眉弄眼地說:“你還不知道,沈紅妹出事了,在市里一個旅館里賣淫,被市聯(lián)防的人當場抓住了,人家來了檢舉信,讓她對象知道了,立刻跟她吹了,還結婚呢,這回發(fā)昏吧。咦,對了,聽說她沒臉見人,離家出走了。”
王大牛腦瓜子“嗡”地一聲,看來沈紅妹比他還慘。都是聯(lián)防隊那兩個王八蛋。王大牛的拳頭攥得咯咯響。
王大牛心灰意冷地往車站返。這會兒,他不但為自己鳴不平,更為沈紅妹擔心,一個女孩子家臉皮薄,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還不定會出什么事呢,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出事了。王大牛心慌意亂地正想著,忽然聽到有人喊:“有人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王大牛激靈打了個冷戰(zhàn):一定是沈紅妹。不行,我得去救她,她要是死了,可就太冤了。
王大牛跑到出事地方一看,大橋下面的河里果然有一個女人的頭忽隱忽現,橋上站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下去救人。王大牛急了,立刻甩掉鞋子,大喊了一聲:“沈紅妹,我來救你。”“嘭”從橋上跳下去了。
王大牛在水里撲騰了一陣子,總算把人弄上來了,哪知還是耽擱了時間,人已經死了。“嘿”王大牛“嘭”給了自己一拳,抱著頭跪在了地上。
這時,有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拽他。王大牛緩緩地回過頭去,卻立刻驚呆了,沈紅妹正淚流滿面地站在他的背后。“怎么你……那她……”
沈紅妹把王大牛拉到人群外面,說:“王大哥,剛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你真是個好人。”
“嘿嘿,”王大牛的臉紅了,抻著自己的濕衣服說,“人家說你離家出走了,我就以為……”
沈紅妹猛地擦了一把眼淚,說:“我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但后來我想通了,我不能死,像這個女人那樣死了,真是太冤了。我們去告那兩個王八蛋。”
王大牛也憤憤地說:“那兩個壞種,把我的飯碗也給弄沒了。”
沈紅妹說:“王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能幫你……”
王大牛立刻說:“你幫我到廠里去做個證吧。”
沈紅妹說:“那樣做有用嗎?這樣的事有些人只信其有不信其無,我們不必去浪費時間了。我倒有個想法,不知你同不同意”
“什么想法,你說說看。”
“我們先去市法院告那兩個敲詐犯,然后我們一起南下,我這里還有些錢,我們到外面試試去闖一條路。”
“這事好倒是好,可……可你是個女的,我們又不是夫妻,怎么好意思”
沈紅妹紅著臉說:“那……那咱們就做夫妻好了”
“哇”王大牛高興得就地轉了三圈,都找不著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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