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秋風徐徐的黃昏,她出差提前回來,順路在超市里采購了一番。滿滿幾大袋的菜肴和零食,全是他喜歡的。一想到他驚喜的神色,她就按捺不住滿心的雀躍。
可一出超市門口,她頓住了。前方有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穿著西裝,正深情地摟著一名女子。那套西裝,是結婚5周年時,她親手為他挑選的。
她沒有沖上去,而是選擇了逃避。說不出什么原因,也許是怕再也無回轉的余地。她悄悄回到家中,癱在地上,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暮色降臨后,她精心梳洗了一番,像往常一樣做了一桌子的菜。他進門后,一臉驚喜,接著是深深的一吻。她心中卻沒了往常的甜蜜,反倒涌上難言的苦澀。她輕輕推開他,淡淡地說:吃飯吧,菜都涼了。
如果他肯回頭,她就原諒他。可這想法一浮現,便被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擊潰了。她認為:愛,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哪怕他肯轉身,她也不愿意在原地等他了。
她決定離開,但還有件心事未了。于是,她用盡了心思,知道了那名女子的所有:年輕貌美,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后來又留在同一個城市里工作。她千方百計接近那名女子,在頻繁的吃飯、喝茶、逛街中,終于如愿地在兩人之間建立了友誼。
女方有才有貌,家世較好。如果兩人在一起,女子不僅是持家好手,更能在事業上幫他一把。在這樣的對手面前,她漸漸失去了自信,一顆心仿佛跌到了谷底。每次結束和女子的聚會,回到家中,面對他一如既往的呵護備至,她心底總會生出無盡的蒼涼。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她終于決定離開他。下定決心的那個晚上,她和女子到酒吧里,兩人喝得昏天暗地。蒙眬中,她隱隱聽到女子的一聲嘆息,很輕,很長。這聲音穿透燈紅酒綠的喧囂,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女子滿臉蒼涼地說:我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二十幾年了,真的很累。
她心里猛地一震,是呀,二十幾年的青梅竹馬,該是怎樣的情深意厚啊!他不是個負心的人,也正因如此,三人的關系才會發展到如今的剪不斷理還亂。她知道,只有自己的離開,才能讓三人都從這困局中解脫。
酒還沒喝完,女子的手機就響了。女子看了看號碼,扭頭對她說,對不起,他找我了,我得走了,今晚不能陪你,改天再聚。她的心一沉,等女子走后,馬上撥通了他的電話。他在電話里一如既往地用溫柔的語調說:對不起,今晚加班,要晚一點才能回去了。
最后的一絲僥幸都消散了。她回到家中,癱倒在床上,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昏昏入睡間,仿佛聽到水流聲,睜眼一看,才知道他已回來,正在浴室里洗澡。她正想著如何攤牌,手機卻響了,竟然是那名女子打來的。她趕緊到陽臺上,按下了接聽鍵。
女子的話令她大吃一驚。女子說,姐姐,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我是誰,所以你才費盡心思地接近我。我母親早逝,父親又窩囊,于是繼母視我為眼中釘。每次我被繼母追著滿大街打,都是他挺身而出,護著我。高中畢業后,也是他在大學里兼職打工,一毛一毛地替我攢下學費。所以,我一直把他當成我今生的港灣。可等我上了大學,他卻畢業了,沒多久就和你結了婚。我知道,他深愛著你,而只是把我當妹妹。我情愿當他一輩子的情人,可他還是不要。這么多年的苦戀,只換來一個離別的擁抱。就是那天在超市門口,我說我想清楚了,決定放棄這段單戀,但想讓他給我一個擁抱。擁抱時,我看見了你。你以為我和他有什么,所以決定離開。但你還愛著他,所以你接近我,想看看我是不是真心愛他,能不能給他一個溫暖的家,這樣你才能安心離開。其實,我接近你,又何嘗不是這么想?現在我知道了,只有你才是他唯一不變的幸福。所以,我決定離開,去尋找屬于我的幸福。我現在已經在機場,剛才酒吧里的電話,就是他打來的,他送我。現在,我把他還給你。
掛了電話,她愣住了。關于他和女子的故事,她想象了很多的版本,但沒有一個版本能離開“背叛”這兩個字眼。無數種看似真相的猜測中,唯獨沒有這一種。
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洗完澡,從背后輕輕抱住了她。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自己的幸福。她不打算告訴他,那場關于愛情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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