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根牙簽,二十四根煙
我把牙簽從白瓷小瓶里一根一根地抽出,然后用燭火一根一根地點(diǎn)燃?安羅說:“唉,你還是這么喜歡玩火?”是的,我喜歡玩火,是因為喜歡燃燒著的感覺,更喜歡燃盡之后,滿目的灰燼?吹一口氣,一切煙消云散?什么都不留下,什么都不帶走?
我說:“燒完第二十四根,我就不燒了?”是的,這是我與安羅的第二十四天,二十四天后,一切灰飛煙滅?我把安羅的煙灰缸倒出來,剛好二十四個煙蒂,當(dāng)他要把第二十五根點(diǎn)燃的時候,我說我要走了?第一次,我不讓安羅送我,第一次,他沒有堅持?我們都明白,我們的愛情就像我指尖的二十四根牙簽,就像他唇邊的二十四根煙,都已經(jīng)燃盡?
濃眉毛的男人
開始,是怎么開始的,我努力搜索著關(guān)于這二十四天的第一天?我知道,這一天終會到來,與其說冥冥中注定的,還不如說是我刻意的安排?
在這個城市,除了整天關(guān)在房間里寫字,“BLUE”便是我唯一的去處?我喜歡這樣簡單地活著,所以,不同的城市,對我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差別?我既沒有奇異的裝束,也沒有化濃烈而妖媚的妝?一杯牛奶,一包520,一本時尚雜志,在11點(diǎn)準(zhǔn)時回家,這便是我的夜生活?我是個安靜的女子,安靜地抽著煙,安靜地翻著雜志,偶爾點(diǎn)燃牙簽玩火?仿佛旁邊的聲色犬馬醉生夢死都與我無關(guān),也不能讓我動容?
一個男人走近我:“為什么不喝酒?”
“因為沒人能讓我醉?”
“你喜歡玩火,你應(yīng)該知道玩火者自焚?”
“是的,我明白,但我喜歡燃燒?”
“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他靠近我,我感覺他的眉毛很濃,一個濃眉毛的男人?
“是么?”我淡淡地說,依舊不看他?
“喜歡上你了?”
我哈哈大笑:“我想你對這里所有的陌生女子都說過這樣的話吧?”
他突然變得認(rèn)真:“沒有?你可以不信?”
我看了看時間,然后指了指吧臺上的另外幾個女子:“你可以繼續(xù)表演,我走了?BYE?”
回到所租的住處,我看著床邊的墻上我隨手貼上去的一張白紙發(fā)呆?那張白紙本來是用來記錄所需要的日用品的,可去超市的時候卻忘了把它們記下來?我拿起筆,在上面畫了一個1,突然想起那個濃眉毛的男人?想不起他的容貌,只記得,他眉毛很黑?
煙與火的糾纏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煙,同樣燃燒的牙簽?簡單得什么都不改變,只是內(nèi)心稍稍有點(diǎn)煩躁?
“你有幾天沒來了?”
我瞟了他一眼:“我沒理由天天來?”
他突然扳正我的臉,憤怒的表情:“你從不正眼看我?”
我閉上眼睛:“我怕自己愛上你?”
他放開了手,神情緩和下來:“我叫安羅?”
安羅安羅!我在心里默默地念著?我看到安羅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那明亮的深處,分明藏著隱隱的火花,星星之火就可以引燃的火花?
我說:“我只是太寂寞了,怕愛上一個人就真的拔不出來?”我知道我微笑的時候,有點(diǎn)媚,我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安羅,我終于遇上你了?
誰都不知道我只身跑到這個城市,整晚整晚地泡在同一個酒吧是為了什么?我知道安羅會來到這里,而我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俘虜他?
我要了幾瓶酒?他很驚訝:“你喝酒?”
“是的?”
他嘴角露出會意的笑:“我真的值得你醉?”
“或許?”他不知道我這么容易醉,而且醉得是滿身的媚態(tài)?他眼中的火仿佛被引燃,我看見卻佯裝不知?
他說你醉了,回去吧?我便由著他扶著我上車?我們死命地糾纏著,他的吻落在我身上的時候,喃喃地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莫洛?我渾身顫抖?
“莫洛?你愛的女人?”
“是的,我愛她?”
“愛她,為什么不去找她?”
“聽說她死了?”
“聽說?又為什么死了?”
他突然間哭了:“是我對不起她?”然后他坐起身,嗚咽著,像只受了傷的困獸?我摟著他的頭,眼中沒有憐憫?
二十三天
每次和安羅做愛,我都偷偷按下手機(jī)的錄音鍵?里面有他的喘息聲,有我的痛并快樂著的呻吟,還有我們?nèi)饴榈那樵?
我說:“安羅,你愛我嗎?”
“我愛你,慧?”
“有幾分真?幾分假?”
“如果有來生,我們每時每刻都在一起?”
我打掉他的手:“不要跟我說來生,我只要現(xiàn)在,知道嗎?現(xiàn)在?”
他沉默了?
“剛剛還說愛我?”我戲謔地看著他,“其實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里?”
“我不能,慧,我真的不能?因為……我是已婚男人?”安羅垂下了頭?
“你要愛情,還是要婚姻啊?”
他有點(diǎn)惶恐:“慧,我不能離婚,真的不能?當(dāng)初,我為了這樁婚姻,拋棄了一個真心愛我的女人,只為實現(xiàn)自己的雄心壯志?因為,和我現(xiàn)在的妻子結(jié)婚,我可以得到她父親一半的財產(chǎn),而且可以繼承她父親的產(chǎn)業(yè)?你知道為了現(xiàn)在,我付出多大的犧牲與努力啊?我不能失去我的事業(yè)?”
我鄙夷地看著他:“你可以犧牲你的愛情與愛你的女人,卻不能犧牲你的事業(yè),你真?zhèn)ゴ?安羅?你不配得到愛情?”
“慧,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愛你,我可以養(yǎng)你?”
“哈,你真跟流行啊,我真服了你?安羅,你什么都想要,但是,有些東西不是你想得到就能有的?”
“沒有挽救的余地了嗎?”
“沒有?“我看到他眼里的絕望,突然間覺得心里很疼?
最后一個“1”
每跟安羅在一起一次,我就在那張白紙上加上一個“1”?當(dāng)我畫上第二十三個“1”的時候,我想我們之間也只能這樣了?我給安羅打電話:“我們見最后一次面吧?”
那天,我提早離開?我打電話到安羅的家里,里面有個很溫柔的女聲,我知道,那是安羅的妻子,讓他事業(yè)飛黃騰達(dá)?如日中天的妻子?她說請問你找誰,我沒說話?我按下了播放錄音的鍵,里面是一個女人與一個男人達(dá)到巔峰時的翻云覆雨聲?對方愣了3秒鐘:變態(tài)?就掛掉了電話?
我不動聲色,再次打過去,對方一聽到那聲音就掛掉了?但這并沒有讓我喪失耐性?過5分鐘后,我再次打過去,這次,對方停頓了60秒鐘,我想這次她應(yīng)該聽出了是她親愛的老公的聲音,多么快活的聲音啊?我想象電話那邊有著怎樣一張蒼白與憤怒的臉,想笑,卻笑不出來?我感覺自己像耗盡了所有的能量,疲軟而困乏?
我愛你,再見
我退了房子,收拾了行李,把那張畫了二十四個“1”的紙從墻上撕了下來,想把它當(dāng)垃圾扔了,卻找不到垃圾桶?于是把它塞進(jìn)行李包里?也好,做個紀(jì)念,和一個男人的二十四天?
去機(jī)場的車上,一路望去,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里竟然如此陌生?是的,從來就不曾熟悉過,就這樣離開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讓我沒想到的是,安羅居然在機(jī)場守候著我?他目光渙散,面容憔悴?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絕境?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有了,你滿意了吧,開心了吧?”
“我不是惡毒的女人,我叫莫慧,聽清了沒有,莫慧,我有一個姐姐,她叫莫洛?五年前,你不顧她有五個月的身孕,拋棄了她,為了你所謂的事業(yè),為了你所謂的遠(yuǎn)大前程與理想,你跟董事長的女兒結(jié)婚?就算我惡毒,又怎能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你結(jié)婚的那天,我姐割脈自殺,她說她要帶走孩子,死也要跟你的孩子一起死?她說你叫安羅,生活在這個城市,喜歡去一個叫BLUE的酒吧?你們就在那里認(rèn)識的?她說她恨你?”
安羅像是被人擊傷,面無人色:“我明白了?我不恨你,莫慧?這五年來,我也活得很痛苦,每當(dāng)想起莫洛,心里就難受?我沒想到她會自殺?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上帝讓我遇見你是一次給我彌補(bǔ)愧疚的機(jī)會,你長得太像莫洛了?我以為只要對你好,對你很愛很愛,就可以彌補(bǔ)過來,這樣,就能減輕我內(nèi)心的痛苦,除了離婚,我什么都可以給你?但你并不給我彌補(bǔ)的機(jī)會?”
他停頓了一會:“這樣也好,至少,可以活得輕松一點(diǎn)?但,莫慧,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留下來,好嗎?我真的愛你?”
我嘆了口氣,緩緩走進(jìn)檢票處,卻不敢回頭,怕眼淚突然間掉下來,更怕心一軟就留了下來?因為,我已經(jīng)愛上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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