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古鎮滄州,民風彪悍,鄉人皆尚武,多出行俠仗義之輩,也不乏發狠斗勇之徒。其間一人,四十郎當歲,人稱把三兒。此人祖上,精通熬制狗皮膏藥、推拿正骨之術,傳到他,醫術大多荒廢,卻好拳腳,尤善硬功,能把一套通臂長拳舞得呼呼生風。
此位爺兄弟姐妹間不行三,拜把子、盟兄弟里也不行三,這把三兒之名,倒也頗有些說道。早年,把三兒在天津衛混跡多年,靠打把式賣藝、賣膏藥為生。后因抱打不平,得罪了當地的混混兒,不得已回鄉。依仗祖上的藥方和幾畝薄田,一家人也能填飽肚囊。每日閑暇,就和一群狐朋狗友耍槍弄棒,自得快活。說起俠義之士,只佩服大刀王五、燕子李三,自稱把式三爺,日久天長,落得把三兒的混號。把三兒這伙人,都是紅臉漢子,平時并不欺壓良善,就是好惹點兒閑事、打個群架,擺個擂臺比武是家常便飯。
話說這天上午,把三兒一干人等,正在運河邊小樹林兒切磋拳腳。一個叫狗剩子的小兄弟從運橋北匆匆奔過來。
三、三哥,出、出事兒了啦!狗剩子喘了幾口粗氣,橋北來了個老頭,打個專治跌打扭傷的幌子,前兩天沒啥生意,嘿兒,這兩天火了,聽人說手法高明,不少人去瞧病呢!
啊,把三兒一聽,一張大紫臉頓時黑了半截兒。這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不拜碼頭就占地兒,想砸場子,也得看看三爺是誰!
走,去看看。把三兒領著四、五個兄弟,殺氣騰騰向橋北趕過去。
也就三、四里路,一袋煙的工夫兒就到。
果然,河邊樹蔭下圍著一大圈子人,中間坐著個老者。老者看年紀六十來歲,花白胡須,身形干瘦,著灰布長衫,就像個教書先生。此時,老者正給一個青年漢子推拿,不過是點、搓、摁、拍、送,推、攆、抻、拉、揉等常見手法。眼見青年漢子從疼得呲牙咧嘴到神情舒展,仿佛疼痛頓消,引得周圍人等大聲叫好。
好個屁!把三兒一邊罵,一邊扒拉開眾人往里就闖。
人們一看,趕緊往邊兒上躲。心說:這下有好戲看嘍!
老頭兒,我這膀子傷者啦,疼得動不了勁兒,趕緊給三爺治,治不好?哼,可別怪咱不客氣!說著,把三兒把檁條兒般粗細的一條胳膊,硬生生地遞到老者眼前。
心知對方來著不善,老者仍是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嘴里應承著不急,不急。聽口音應是京津周邊人士。
邊說,老者左手握住把三兒手腕,右手順勢捋上去。邊問:這疼嗎!
把三兒惡狠狠地,疼,哪兒都疼!
好!
老者抬右掌,啪,啪,啪,在把三兒右肩胛輕拍了三下兒。
立時,把三兒就覺得骨酥筋麻,整個身子動彈不得。
年輕人別動,半個時辰頑疾自消。
老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沖大伙兒拱拱手,在下承蒙貴寶地老少爺們兒抬愛,行醫至此,后會有期。說完,收了醫幌,連道:借光,借光。分人群而出。這時,大伙兒才注意到老者有一條腿竟是跛的。
再瞧把三兒,就這么大張著嘴,大瞪著眼,看著老者揚長而去。
如老者所言,約摸半個時辰光景,把三兒這才緩過來,雖說肩膀已可以活動,但還是沉得厲害。剛才看傻了的一干兄弟,慌忙七手八腳把把三兒護送回家休息。
把三兒媳婦倒也習以為常,安頓丈夫上炕躺著。看他一身泥汗,忙把粗布衫子幫著脫了摁到水盆里掫洗。片刻間,不覺失聲。等把三兒趕過來看,更覺駭然:眼見布衫見水,肩部布片碎落,直顯出一個巴掌的形狀!
此事傳開,眾人都知道把三兒遇到了真把式,卻不知那老者是何方高人。
有一段時間過去,北京城傳來消息。說是義和團的一位大師兄,祖居京南霸州,武功了得,善用綿掌打穴之法;一雙肉掌曾斃八國聯軍洋兵數名,后被洋槍傷了一條腿;自此游走民間,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