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九十年代中葉,某市政建設公司中年的施工隊長胖祥子帶領著一支施工隊伍活躍在北方建設市場上。
他們公司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在通過城市的京廣鐵路地面之下建設地道橋時,采用了箱涵雙向對頂工藝,就以鐵路不斷交、對頂零誤差而著稱于業內。由于施工技術過硬以及歷史施工業績的宣傳作用,使得他們目前在同類建設項目上屢屢中標。
這一次,他們接到了北方某城市地道橋施工任務。
兩個月過去了,工程進展挺順利,但是胖祥子卻似乎有些不開心。
是工程質量不合格嗎?是員工的士氣不高嗎?都不是。
胖祥子已經在這個公司干了二十余年了,他從工人、施工員、質檢員、工長一直干到了施工隊長。他當工人干活時,是個嗷嗷叫的小老虎;后來他指揮著工人干活時,他的隊伍是一群嗷嗷叫的小老虎。由于管得嚴、干得歡,所以,他都從來沒有為施工進度和質量發過愁。
現在令他心情不好的起因,是緣于項目相關單位。
工程建設離不開建設施工單位,也離不開設計單位、勘察單位和監理單位。按各方的上下游關系,建設施工方屬于下游,是最受氣的單位。
這個項目由某施工監理單位負責。監理工程師姓胡,大家都叫他胡監理。
此君對工程的進度、質量等方面倒是挺負責,只是有一個毛病,愛沾便宜。他經常到胖祥子的辦公室劃拉東西,要說拿點兒煙啦、酒啦、茶的倒也無所謂,他竟然連別人的皮夾克也“借”。
這種手上有權的“小人”是得罪不起的,否則他真得給你鬧點兒膩歪就麻煩了。
昨天下午,他泡在胖祥子的辦公室沒事兒瞎聊,聊著、聊著竟然張口跟胖祥子要一部摩托羅拉手機。那個年代的手機還不像現在這么普及,價錢也高,一部好的摩托羅拉將近一萬元。
無論請胡監理喝酒、唱歌、跳舞、洗桑拿,胖祥子都不怕,一次也就花幾百塊錢,可是這個手機的事兒卻讓胖祥子為難了,那可是一萬呀!
當時,胖祥子先含糊地敷衍胡監理說:“我今天還有會議,等明天我請你喝酒時再說這件事兒好不好?”
胡監理也沒有緊逼,就答應了。
到了今天,胖祥子還在琢磨著:“最好是想法讓胡監理自己收回要手機的話頭。”
“可是用個什么法子呢?”他又低著頭、手拍頭頂想著。
就在他冥思苦想辦法時,門外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祥哥!發什么愣呢?”旋即閃進來一個苗條的身影,原來是單位的質檢工程師——漂亮姑娘王小玉。
胖祥子一抬頭看見王小玉,突然覺得眼前一亮,他不由得脫口而出:“有轍了!”
他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把王小玉說了一個愣怔:“你說什么呢?”她不解地問道。
“你先別問,馬上去找趙蘭芳,告訴她,今天晚上你倆跟我一起去執行特殊任務。”胖祥子對王小玉吩咐道。
王小玉走后,胖祥子隨即拿起電話,撥了胡監理的號碼:“喂!胡監理嗎?今天晚上在好運酒樓請你喝酒,務請大駕光臨。”
跟胡監理聯系完了以后,胖祥子長長吁了一口氣,又打電話給辦事員小張,叫他準備幾瓶特制的高度老白干酒。
……
再說那位胡監理,接到胖祥子的電話后,樂得屁顛屁顛的,他心想:“我喝了他的酒,還得弄他一部手機,對施工單位的便宜,不沾白不沾。”
晚上,他如約到了好運酒樓,一進大廳就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喊著:“胡監理!歡迎、歡迎!”
原來,胖祥子早就到了,他沖著胡監理樂呵呵地笑著,身后還有兩個年輕的姑娘。
其中一位姑娘胡監理認識,是施工隊的王工,胡監理沒少與她打交道,對她的青春美貌頗有些饞涎欲滴。另一位姑娘也很漂亮,但是他沒有見過。
順便交代一下,這個胡監理不僅愛小、貪杯、還挺好色。
這時胖祥子開口了:“胡監理,我來介紹一下,王工你認識,不用介紹了。這位是我們單位的政工干事——趙蘭芳女士,認識一下吧。”
胡監理與趙蘭芳握手寒暄了幾句,不由得心里暗想:“這個胖祥子手下的美女倒是不少,我原以為王小玉是他們隊的大美女,沒想到這個趙蘭芳的美艷不在王小玉之下。今天能跟這兩個大美女在一起喝酒,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要緊!”
四個人入座、點菜之后,胖祥子在跟前兒一溜擺了六個大酒盅,估計一個能盛半兩酒。然后,打開酒瓶蓋兒,挨個斟上。
隨后,他將其中三個酒盅兒一一放在胡監理面前。接著,他先端起自己手邊的一個酒盅兒,對胡監理說道:“胡監理,感謝你對我們的關照,我先敬你三個酒。”語畢,一盅兒酒下肚,接著,兩個、三個,全干了。
胡監理一看胖祥子喝得那么痛快,自己也不好裝熊,因為旁邊還有兩個美女看著呢。于是,他就端起一盅兒酒一飲而盡。
“怎么這么辣嗓子?”他皺了皺眉。
“接著、接著呀!”胖祥子提醒道。
胡監理無奈地將那兩盅兒也干了。
他們喝的可是特制的高度老白干酒,這酒與市面上常見的六十七度老白干不同,是酒廠特制的內供酒,真實度數能達到七十二度上下,都快趕上消毒用的醫用酒精了。所以,胡監理才覺得格外辣嗓子。
看著胡監理喝光了三盅兒酒,胖祥子忙招呼:“趕緊吃點兒菜,壓壓酒。”
這時,王小玉有些不屑地敲開了邊鼓:“你們倆大男人怎么那么小氣呢?竟然用那么小的盅兒喝酒,還不如我們女人呢。”隨后,她又大聲喊服務員:“拿幾只大杯來。”
服務員拿來幾只大杯后,王小玉端起酒瓶“咚、咚、咚”地斟了兩杯,一杯遞給胡監理,一杯自己端著,微笑著說道:“胡監理,感謝你在工作上的支持!咱們是工作上的老熟人、酒桌上的新朋友,我敬你一杯,先干為敬了!”說完,一仰脖——干了。
誠如王小玉所說,她確實從來沒有跟胡監理喝過酒,所以是“酒桌上的新朋友”。人家一位年輕姑娘已經先喝了,他胡監理怎能不喝?!
他端起酒杯喝了三氣兒,總算喝下去了。這時,他不僅眉毛皺得更緊了,而且覺得身子發飄、舌頭根子發硬:“王、王工!好、好酒量。”他結巴著贊道。
胡監理的話音剛落,趙蘭芳站了起來,一邊斟酒、一邊說:“胡監理,咱們是初次見面,我也敬你一杯。”說著,她將一杯酒遞了過去。
胡監理面露難色,結巴著說:“還、還喝呀?我、我都快不、不行了。”
“怎么?胡監理是看不起我啦!”趙蘭芳面帶嬌嗔地沖著胡經理說道。
王小玉和趙蘭芳都是一米七左右的個頭,全是留著飄飄的長發,要說她倆哪里不同,便是王小玉清麗、趙蘭芳嫵媚,她倆在胡監理眼中都是“天上的仙女”。
現在,這個嫵媚的趙蘭芳一個“不高興”,胡監理哪里還受得住?他忙賠著笑套近乎:“看、看得起,以、以后還、還要常、常來常、常往呢。”
他隨即一仰脖兒,這杯酒流進了口中。
這種大杯,一杯大約能盛二兩酒,到這會兒,算下來胡監理已經喝了半斤多了。
平時,胖祥子沒少請胡監理喝酒,知道他充其量也就是半斤低度酒的酒量。這么多高度酒他喝下去,肯定高了。
果然,胡監理第二杯酒下肚后,嘴里嘟囔了幾句誰也聽不清的話,就靠在椅子背兒上迷糊了。
這時,胖祥子對王小玉和趙蘭芳輕聲說:“你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兒,趕快吃菜、吃飯。”
他們仨也不喝酒了、也不管胡監理了,對著桌子上的盤子、碗中之物風卷殘云起來。
吃完飯后,胖祥子低聲對王小玉和趙蘭芳交待:“咱們送胡監理回家,到了他家門口,我在車上躺著,你倆攙扶著胡監理回家,務必告訴他媳婦:我也喝醉了。”
王小玉也低聲笑著對胖祥子說:“你的招兒太高了!”
“還是你們倆的表現出色!不過,對付他這種人,就得用點兒‘下三濫’!”胖祥子依舊壓低聲音說道。
閑話少敘,胖祥子他們扶著胡監理出了酒樓,兩男兩女各搭一輛出租,直奔胡監理家。
路程不遠,一會兒便到了。王小玉和趙蘭芳攙起胡監理回家,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是架著,胡監理的腿都軟了。
她倆送胡監理回家后,按照胖祥子的交待,對胡妻說:“我們祥子隊長也喝高了,在車上躺著。”
胡妻還到車邊叫了胖祥子兩聲,他躺在后座上鼾聲如雷,根本叫不醒。
待胡妻回家后,王小玉和趙蘭芳上了車,卻見胖祥子端坐在車座上,笑瞇瞇地看著她倆說道:“任務全部完成!”
原來,這是胖祥子對付胡監理的一計。
其實,憑著胖祥子的酒量,放到胡監理并不成問題。但若是僅僅自己跟胡監理喝酒,恐怕他會耍滑不多喝,惟有帶上王小玉和趙蘭芳這兩個大美女,先亂了他的方寸,才能連哄帶騙地讓他喝高了。
胖祥子心里很清楚:王小玉和趙蘭芳都是天生的海量,讓她倆對付胡監理是小菜一碟兒。
其實,胡監理本來是想喝了酒,再借機跟兩個美女近乎、近乎,然后再跟胖祥子提摩托羅拉手機的事兒。沒成想卻讓王小玉和趙蘭芳一人一杯就把他送到“夢州城”了,哪里還能想得到提起手機?
第二天,胖祥子又主動給胡監理打電話:“胡監理,昨天喝得還好吧?你忘了提手機的事兒了,要不咱們今天晚上還接著喝,還讓小王、小趙陪酒?”
“老弟!算了吧。昨天晚上小王和小趙送我回家,讓我挨了老婆一頓臭罵,還硬說我不跟著你學好,在外邊沾花惹草。以后再也不敢跟你那兩個大美女喝酒了,手機也免談了吧。”胡監理怏怏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