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毛衣的溫度
19歲那年,我第一次去北京,為了挽救瀕臨死亡的愛情。事情終究還是發展到了那一步。任我在他校門口一直等著,他還是沒有出現。夜還是來了,我流干了淚,收回了所有希望,準備打道回府。
等我到火車站,去南京的火車已走了。幸運的是,去上海的還有一班。半夜的時候,我坐上了去上海的列車。車廂里人很少,也很冷。心急來尋男友的我,竟忘記帶件外套,只穿了件薄薄的長袖。一會兒的工夫,身上的雞皮疙瘩像好斗的士兵一樣整整齊齊地站出來。我把長袖拉得緊緊的,希望能將自己盡可能多地裝進去。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鼻子開始發癢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噴嚏不聽召喚地噴涌而出,還帶著黏黏的液體。
我四下尋看著,抱著一絲希望看看能否找到什么東西來御寒。當頭轉到左前方的時候,我發現45°角處一個二十三四歲的男生在看著我。當我倆眼神交匯的時候,他趕忙將頭低下。我沒再理會,繼續尋找著。再看到他的時候,發現他還在看著我,臉通紅,眉目微蹙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覺得奇怪,便仔細打量起他來。這是個長相不錯的男孩,挺拔的身材,眉宇間透出一股英氣,因為瘦,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外套顯得空蕩蕩的。
可能感覺到我一直看著他,他微微抬起頭盯著我,嘴微微蠕動了一下,又沒了聲響。隨即,又低下頭去。順著他的眼睛看下去,我發現他一直盯著手中的袋子看。那是一個深色的購物袋,還能隱約地看到最底下留著一小撮已經發干的泥土。從我的位置處,可以辨別出袋子里裝的是衣服。是衣服又怎么樣呢?難道我要向別人借衣服嗎?可是,寒冷一陣陣襲來,我越來越覺得冷,身上的溫度越發的低了。心里的兩個念頭在不停地打架,“借”還是“不借”,抗爭越來越激烈。最后,還是“不借”敗了!
打定主意后,我借著去廁所的名義,回來的途中,經過他的位置前,小心地問他一句:“袋子里的衣服可以借我穿下嗎?等下車我就還你。”他猛然抬起頭,有些驚訝,又有些欣喜地看著我,拿出袋子里的毛衣,紅著臉說:“毛衣上有個小洞,你不介意的話,就穿上吧!”道了聲謝謝,我拿著毛衣疾步回到位置上,立刻就將它套在身上。
有了大大的毛衣,身子頓時暖了起來,一個個雞皮疙瘩也像敗軍一樣急急撤退了。等身子暖和起來,我才注意到毛衣的袖口處的確有個小洞,不大,但在一整片灰色中還是顯得很扎眼,像個自卑的小孩子一聲不響地躲在角落里。我看著那個手指般粗細的洞,幡然醒悟過來為什么他一直看著我又欲言又止的樣子了。他一定早就覺察出我的處境,想借衣服給我,卻又礙于衣服的不完美不好意思將衣服遞上。瞬間,一股熱熱的東西在我心里來回翻滾起來……
到南京的時候,他將毛衣留給了我,我沒有拒絕,因為有毛衣的相伴,我不再感覺到寒意。
至今,我還留著那件毛衣。雖然它舊了,還有一個小洞,但它讓我在心灰意冷時有了依靠。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一個陌生人與你相遇,只占你生命中短短的一寸光陰,有時卻又顯得如此珍貴。不知道,遠方的他是否還記得自己的一個小舉動給當時失戀的女孩帶來多大的寬慰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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