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筍干我留下,鴨子和雞蛋你帶回家自己吃。我今天工作很忙,就不留你吃午飯了,改日我到你家去看你。”
明明是星期天,卻偏要說工作很忙。要改在往常,看著自己帶的這么多的土特產,他李志強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像今天這樣,茶也不泡一杯,煙也不遞一支,甚至連在客廳都不讓多呆一會兒,就攆他走。今天,鄭周威可是有些生氣了。都認識四十多年了,小學時兩人是同學,長大后,李志強讀了大學在縣城工作。隔上一段時間,鄭周威就要去老同學那里敘敘舊,順便給他捎帶點土特產。要說給李志強帶雞蛋那也真不容易,不能直接放在摩托車上,那樣容易震破。鄭周威是想了一個法子,他把帆布袋掛在胸前,用繩子在身上扎好,這樣,騎起車來不晃蕩,就不容易碰破。
鄭周威不明白,這一個多月來,城里的飯店不來收購他的雞鴨了,拿到白沙鎮上去賣,沒人要了,送給最要好的朋友,人家謝絕了。李志強不是很喜歡吃筍干老鴨煲的嗎?現在也改吃豬筒骨燉筍干了。難道真的應了祖輩傳下的那句話:“養的長,還給娘”嗎?
鄭周威想,假如他今天不騎摩托車,去乘公交車的話,大家肯定會把他趕下車去。
鄭周威回到他養殖雞鴨的那片竹林里。看那公雞抬頭挺胸、氣宇軒昂的在林間走來走去,還不時“喔、喔、喔”的啼上幾聲,草雞正在自由的覓食,那些下過蛋的母雞正“咯嗒、咯嗒”的在報喜。要在以前,聽到這聲音,鄭周威是非常的高興,可現在聽到這聲音他就煩
這樣的雞,會得禽流感嗎,會像是生病的雞嗎?電視和報紙上不是有專家說煮熟了就可以放心食用嗎?鄭周威除了在銀行工作的老李外,還有一個朋友,那就是鎮獸醫站的范飯站長。范飯,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在那饑餓年代出生的人。他父母親給他取了個叫飯的名字,是希望他長大后天天能吃上飽飯。
范站長對他說:“要看雞有病沒病,我歸納了三點,那就是會吃、會跳、又會叫的雞就基本沒病,雞冠紅艷艷的雞就沒病,反之雞冠發紫的雞就是病雞,嗉囊內充滿液體,喉嚨發出“咯、咯”聲的就是病雞。鴨子經常喝水沒有關系,雞經常喝水就是發燒的前兆。仔豬要少食多餐,吃多了要得水腫病;雞的食槽內可以不斷食,為什么人們會說雞不知道飽,人不知道好。只要是有病的動物,肯定是精神不振,耷拉著腦袋,不肯飲食,大口大口的喘氣,而且肛門上還粘滿腥臭的糞便,如果糞便中帶血,那就更麻煩了。我們人也一樣,如果一個人精神不振、反應遲鈍,那他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有的人會說:我那是搓麻將、玩電腦熬夜熬的,這些人不知道保養身體,現在不是病,將來會要你命。”
鄭周威想,難怪現在人們這么愛吃水產品,你看那些魚呀蝦呀,整天的泡在水里,屁股洗的干干凈凈,大家準認為它們最干凈衛生。
鄭周威將范站長的話向別人解釋都沒用。他又想起幾十年前,那時候莊戶人家一年難得吃上幾回雞肉,誰家肯把死掉去的雞鴨扔掉,更何況現在的衛生防疫措施搞得這么好。他覺得是改革開放后,大家養的家畜家禽一多,就難賣。他以前是養豬的,有幾回送肉給李志強,就好像是送豬糞給人家似的。還是老李建議周威改行養雞鴨,豬肉是一定要經過屠宰場才能賣出去,雞鴨可以自己賣,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周威是真不明白,為什么風吹草就動,為什么人們總是人云亦云,一點自我辨別的能力都沒有。
可也好,既然沒人敢吃,就不怕別人來偷,也省的夫妻兩個整天不離人的在竹林里看著。看他們夫妻兩個這幾天整天的愁眉苦臉,大家是真的懷疑他夫妻兩個得病了。
他也到其他鄉鎮和縣里的菜市場去看過,不管是像他這樣的散養戶,還是那些專業賣禽類產品的,大家都歇業了。他真想在菜市場里喊上幾句:“餓死人的年代是有的,吃死人的年代是沒有的,但是連活蹦亂跳的雞鴨都不敢吃的年代也是有的。你們不敢吃,我吃給你們看,如果范站長的話不管用,咱們可以到縣里的獸醫站去檢驗。連雞鴨都不吃,看你們熬到什么時候。”
他靜下心來的時候,看那菜市場里,菜市場里不缺他幾只雞,好像也不缺禽類產品。大清早,照樣是熱鬧非凡。你看那豬肉,這段時間價格也沒上去多少,那些他認識的養豬戶也是向他大倒苦水,養豬的錢太難賺了。那些賣豬肉的,也在發牢騷,認為人們每次都只買個半斤八兩,為何不一次買個三斤五斤。他漸漸的明白了,不是當今的人們不敢吃雞鴨,大家其實也是知道經過獸醫站檢驗檢疫過的雞鴨是可以放心食用的,而是人們不想吃雞鴨,你看那菜市場里,可以吃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周威又想,作為禽類產品中的高端產品,燕窩想必就要好賣的多吧,畢竟是物以稀為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