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喬德明今年面臨中考,全家人都很著急,但是他本人倒很悠閑自得,既然他這么灑脫,不如我們也灑脫一下,叫他喬吧。
(二)
喬在小學時學習很好,上了初中看了很多的書,懂了很多的道理,知道了國外的教學方式,就忽然發現學習沒有動力了。
劉英是他的語文老師,跟他媽是從小的閨蜜,看不慣經常說他幾句,可是喬從小看了很多古書,曰來曰去把劉英曰糊涂了。喬懂得一個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語文老師看的課外書看能還沒自己多。
“喬德明,你不能不學習啊,我知道你聰明,但是你不學有什么用!”
劉英實在是拿他沒轍,撇開面子沖他大喊。
“拜托你不要那么激動,我上學是我的權利和義務,權利和義務本來就是互相矛盾的,我可以將它們視為等分量的,你這樣沖我大喊,明顯是在義務上加壓。”
喬無所謂的說道,然后轉過身不顧正在氣頭上的劉英走了。
“喬德明,你是不是又氣你們語文老師了!”
喬母看著餐桌上悠閑的喬,忍不住把自己手中的報紙甩了喬一身。
“你不想學就下來干活,要么就滾蛋!”
喬父一般不怎么發火,但是對于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他也是十分惱火和無奈,被喬母一煽風點火壓抑的怒氣全部爆發。
“你可是老師的孩子啊,你學習不好讓媽怎么出去見人啊。”
喬母生來臉皮薄,每次考試完了聽同事們說自己的孩子又考了基部第幾就想找個地藏起來,可是那些同事眼都尖的很,必須要找她說一說,炫耀一下,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偉事一樣,事后還要貶一貶別人,抬高一下自己。
“你孩子考了多少名啊?”
“還沒問呢……”
(三)
喬很理解自己的父母,當然只停留在理解層面上。這世上理解并不代表接受,就好像你理解那些殘疾兒童很可憐,但是你不接受他們的乞討是一樣的。
喬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了胖子。
“喂,胖子。”
“喂,不好好學習打電話給我干嘛。”
“我想讓你領我出去玩幾天。”
“你不是快要考試了嗎?”
“你答應不答應?”
“好吧,明天8點火車南站。”
“好。”
(四)
清晨的市區空氣還是說得過去的,喬偷偷從家里出來,拿了些生活必需品幾張紅色鈔票。
“喂,油條怎么賣的?”
喬來到小攤前,問向一個滿身油漬的老大爺。
老大爺抬頭看了一眼喬,說,五塊兩根。
“大爺你不能坑我啊,就你這油條五塊兩根?”
喬難以置信的問道。
“愛買不買。”
“不買。”
就在喬轉身欲走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年輕人,頭發火紅,一看就是個混混。
“怎么了,老頭子?”
年輕人問向老大爺,后者在他耳邊低于了幾句。
“喲,你別走。”
年輕人一把拽住喬。
“你干嘛?”
“你小子不尊重老人啊。”
“……”
“放下一百塊,我放你走。”
“憑什么?”
“憑這個。”
年輕人的拳頭在喬眼前晃了幾下,然后從他口袋里抽出一張紅色鈔票遞給老大爺。
“你這是訛詐!”
年輕人沒理他,自顧自的跨上了摩托車。
“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去報警,你要不想麻煩警方,可以直接一點,沖著我來,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站在原地亂嚷嚷。”
年輕人發動了引擎,慢慢離去。
(五)
“你知道嗎,要是我是你,我肯定不會逃出來,上學多好啊。”
胖子點了一支煙,邊吸邊教育著喬。胖子從初中就輟學,小小年紀就在社會待了好多年,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做個小混混,他爸媽倒也不管他,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爸媽是誰。
“那你為什么不回去上學?”
喬有些無奈反駁了一句。
胖子嘆了口氣,朝著喬吹了一口煙,說:
“有些事,你一但做錯,你就只能將錯就錯。”
“呵呵,那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東川,那邊好玩的多。”
“哦。”
喬去書店買了一本書,開始漫長的車程。
到了東川以后,喬發現這里并不繁華,火車站臟的跟破爛廠一樣,感覺自己被騙了,而且胖子還要喬住在比火車站還臟的旅館里。
“不能換個地方?”
“這里便宜。”
胖子好像住慣了一樣,絲毫沒有在意房間的臟亂。
“賓館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你沒錢,我沒錢,大家都現實一點,我們最基本的任務就是先填飽肚子,然后活下去。”
胖子躺在床上翻了翻身,給喬留出一小塊空地。
“這里離市區有多遠?”
“坐車一個小時就到了。”
“……”
(六)
次日,胖子和喬早早地來到了車站,坐車前往市區。
“我一個朋友也要來,待會一塊去見他。”
“哦。”
喬覺得自己完全喪失自理能力,人生地不熟,只能乖乖跟著胖子走。
“你說你父母肯定在到處找你,說不定都報警了,要是找到了,我是不是要落個拐騙的罪名啊,還是有父母好啊。”
喬撇過頭不理胖子,他知道后者一直很沒心沒肺,但是…。。
“到站了。”
胖子拽著喬下了車,來到了一家小餐館門口。
“你不用吃飯也這么摳吧?”
“我是來找人的。”
“哦。”
喬看了一眼胖子,眼神中略帶諷刺。
“喂,你總算來了。”
一個身材高大年輕人從小店里走出來,看了一眼胖子,又在喬身上停住了目光。
“是你啊。”
(八)
喬很吃驚地看著年輕人。
“怎么是你?”
那標志的紅頭發,儼然就是上午訛詐自己100塊錢的小混混。
“原來你是胖子的朋友,那天的事對不起啊。”
年輕人朝喬笑了笑,絲毫沒有歉意。
“你們認識啊,那正好,我下午要去一個地方,你帶他玩玩。”
說完胖子就丟下喬自己走向車站。
“先進來吃頓飯吧。”
年輕人進了小餐館,喬在后面無奈地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他們一人點了一碗面,坐在偏僻的角落里。
“我叫周銘,你可以叫我周。”
“我叫喬德明。”
“你不上學了?”
“上啊。”
“那你怎么……”
“說來話長。”
“聽我一句,不要想些別的,還是上學好,趁早會學校吧。”
周語氣深沉的教訓著喬。
“我不想跟你說什么道理。小孩子做事才守道理,大人只看鈔票,你既然沒有一技之長,就不要上社會了。”
“你有嗎?”
“我,我當然沒有,好人不能做,壞人不敢做,一輩子沒出息。”
周自嘲的笑了笑,低下頭吃面。
(九)
喬發現周比胖子可靠多了,一下子就把自己領到繁華的商業區來,城市的中心地帶與城市的邊緣地帶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不過喬發現周一會就不見了蹤影,只能在原地打轉。
“追他!別跑!”
一陣喧嘩聲傳來,喬看見周正向自己跑來,心里正納悶,他身后還有一群人追。
“快跑!”
周一把抓住喬,快速的向巷子跑去。
“他還有同伙!”
喬一陣心虛,自己又干什么壞事了。任憑周拖著他跑來跑去,終于把那群人甩開,自己也累得半死。
“你干什么了?”
喬喘著粗氣問周。
“偷了一個人的錢包。”
“啊?!”
喬吃驚地看向周。
“他們一定會在巷子口等著我們,既然我們暫時走不了,我就給你講一些故事。”
周點了一根煙。
我小時候很喜歡學習,中考的時候考了全區前三,高一的時候,我同學帶我去網吧玩,之后我就很少去上課,零用錢根本不夠用,又不能向家里要錢,于是就向同學借,久了,同學也不愿借給我,我只好去偷。
第一次就被人逮住狠狠揍了一頓,從那以后,我再也不回學校了,我就去社會上賺錢。
“那你為什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喬忍不住問向周。
“等到我上社會我才明白,媽的,學校教的東西根本沒有用。于是我就當起了混混,偷別人的東西,被發現了無非就挨打,習慣了就好了。”
周語氣平淡的說著。
“你覺得我這樣是對是錯?我不想照著規矩活著,所以我不能活的好好的,當你餓的時候,你難免會饑不擇食。”
“我不知道……”
喬心虛的答道,他們就一直在那躲了三個多小時。
(十)
等到喬和周走出巷子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我帶你去找胖子。”
“你知道他在哪?”
“無非就是找他情人去了。”
“……”
周帶著喬來到一個偏僻的巷子,街上沒有什么人,只有一個理發店略微有些人,喬在里面看到胖子的身影。
“你們怎么來了?”
胖子問向喬。
“紅玉姐?”
喬看到胖子身后的女人,也是自己小時候的玩伴,經常給自己買吃的,不過已經好幾年沒見了。
“喲,這不是喬德明嗎,這么大了。”
紅玉想上前跟喬敘敘舊,卻被一個中年人叫住,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跟他一起走向里屋。
“你們先玩著。”
胖子眼神有些恍惚,喬感到詫異,過了一會,原本寂靜的巷子被警笛聲打破,一群警察闖進里屋,帶出了衣衫不整的紅玉姐和一個男人。
喬后來知道,紅玉姐早早輟學,胖子告訴他,是因為紅玉姐被人下了迷藥,毀了名聲,家里人也不支持她繼續讀書,她就上社會干活,久而久之,就變成這樣了。
“那后來呢?”
“后來?她被現在折磨成這樣,沒有后來了。”
(十一)
夜晚的警察局沒有一點讓人高興的景色,喬和胖子一直待在那里,周走了,他告訴喬,他的故事沒有什么可講了,該回家了。
“劉紅玉的親屬呢?”
“這這!”
胖子從座位上跳起來,跑向警官。
“人可以帶走了。”
“好的。”
胖子看著紅玉從審訊室里出來,立馬上前扶住她,叫著喬離開了警察局。
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紅玉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喬,喬也略微有點尷尬。
“要不以后別干了。”
“不干?不干你養活我啊,你連錢都不會賺,就不要教訓別人。”
胖子被紅玉一說,尷尬的笑了笑。
“你知道這座城市的人都是為什么而活嗎?”
紅玉看向喬。
“我不知道,至少我是為錢而活得,所以,我可以出賣我的身體。我想要好好活下去。”
喬看了看紅玉,嘆了口氣。
(十二)
“你應該回去了。”
“再說吧。”
喬回了胖子一句,就不再說話了,有些事,你一旦做錯,只能將錯就錯。
烏云遮蓋了月光,星河,對不起,我現在已經看不到星星了。
喬拿出電話開了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我在這。”
火車發動的聲音跟刺耳的警笛聲一并想起。
隔壁突然傳出一陣聲音。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