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終于憋不住,傷心混雜著焦躁的情緒如山洪般爆發了。
拿著電話,原本佯裝快樂的語調走了形突然換成了哭聲。然后是靜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抱怨聲。憑什么!憑什么靜這么累!看著周圍的同學周末相約去吃飯的,逛街的或者在溫暖的午后捧著花茶抱著電腦閑適安逸的瀏覽著網頁。那種安逸和靜的忙碌形成鮮明對比。
因為家中經濟拮據,自大一起便開始了周末兼職生涯。靜是極其喜歡看書的,要不當時也不會選擇中文系。靜夢想的生活就是周末可以在圖書館泡整天,但現實卻是周末在兼職補習學校跑上跑下累成一條狗。靜自詡是很堅強很獨立的女生,起碼在爸爸面前就是這樣的。似乎一切都不用他操心。有時看著爸爸和繼母還有妹妹輕松融洽的聊天,特別是在爸爸嬌縱下妹妹無法無天的玩笑話,聽著有種心酸也夾雜著羨慕,靜是很喜歡妹妹的,與是否一母所生無關,所以靜不嫉妒她的幸福。只是有時對爸爸心懷不滿,埋怨爸爸從來沒有和靜那樣貼心的說話或者問這問那。有時靜蹭到爸爸面前,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然后故作輕松的跟爸爸談靜的學校生活,爸爸似乎永遠都是那么漫不經心…往往是靜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聽奶奶說,靜小時候差點死掉。靜問為什么。奶奶說他們新婚不久,爸爸想讓年幼的靜和繼母培養感情,便接去與他們同住。奶奶終究還是擔心,專門去看了靜一次。看到爸爸和繼母在床上玩牌,靜被仍在一邊不哭也不鬧。奶奶覺得不對勁,把靜抱起來看,靜當時已經沒力氣踢蹬了。奶奶嚇得,質問繼母怎么看孩子。繼母說,喝奶粉啊。奶奶看了只癟了一點的奶粉袋問,一次喝多少?繼母說一瓶呢。那為什么奶粉沒少多少。一次放一勺啊。奶奶一想到那和白水差不多的奶,立刻氣呼呼的把靜抱走,給靜爸說,娃以后給我養,給你們差點養死。當然,這些是聽奶奶說的,靜沒有這些記憶。可靜還是怨爸爸,親爸啊,怎么能這樣對女兒呢?
奶奶的愛是溫柔而又理智的。沒有溺愛,有的只是快速成長。年邁的奶奶總是竭盡所能的教靜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培養靜的獨立,告訴靜要堅強。只是過早的獨立堅強讓靜至今沒有品嘗過被寵愛和肆無忌憚的感覺。從靜記事起,在奶奶的教導下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似乎忙碌是生活本身反倒忘了自己還可以是個孩子。
不知何時給靜爸爸豎立起來一位堅強獨立不需要操心的女兒形象。是每天早上堅持五點起床讀英語?是每周末乖乖在家看書或做家務?還是高中再忙哪怕自己晚上洗衣服也沒抱怨過一句?是不是靜的背影太堅強,堅強到可以瞞住爸爸的眼睛。兼職的工作很累,有時候一天下來,累的感覺身上每一根骨頭都疼,第二天還得爬起來上課,靜是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的,可能是習慣了學習,早上睡太久會有罪惡感的。習慣是根深蒂固的,哪怕再累礙于形象也沒給爸爸抱怨過一句。其實歸根結底靜還是想做一個能使爸爸驕傲的孩子,有妹妹的天真無邪來哄爸爸開心,靜只能用優秀吸引爸爸注意力了。
靜一直覺得危如鵝卵來形容靜精心塑造的完美女兒形象是最好不過了。隨著年齡的增大生活的忙碌,靜似乎越來越難堅持了,靜并沒有靜想象中那么堅不可摧,于是在今年一開學工作學習,學習工作還有那么多證要考的壓力之下連軸轉了近兩個月后,爆發了。
靜突然的哭訴令遠在家鄉的爸爸一下子不知所措,他只是默默的聽靜哭著,抱怨著甚至不置一詞。掛了電話,靜又躲到黑暗角落里去大哭了一場。結論是:這個世界靜只能靠自己,哭是沒有用的。靜在心里變著法哄自己開心,心緒稍稍順了些,若無其事的回到宿舍繼續干自己該干的事。靜以為這件事就真么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打開微信,爸爸一下子發過來好多條信息,看了看時間就是靜昨晚靜把電話掛了不久。爸爸換了個方式安慰靜,可能面對靜,爸爸也是不善言辭的吧,他只能把交流的話語變成文字來安慰靜。
“你一直都在勇敢的挑戰,比如兼職也是你自我挑戰的結果,不是說一定要你打工賺錢,即使你不兼職,我也會供你讀完所有你能讀的學業,現在我也非常想說:辛苦就別干了。但我怕那樣影響你潛能的發揮,堅持,實在堅持不下去時再放棄,我永遠支持你!”
……
爸爸說了好多,最后靜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卻如釋重負。原來,靜不是一人,爸爸一直都在,只不過表現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以后,靜要學著卸下偽裝的堅強。
當自己向前沖時,有爸爸在身后,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