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穎是一名天賦極高的釀酒師,年紀輕輕便在酒界有著很高的聲譽,并且人也長得漂亮,因此有著眾多的追求者,其中不乏各種社會名流,但周穎對他們卻并不感冒。
釀酒是一種非常消耗精力的活,每當周穎釀造完成后便會來到后院的竹林散步,這便是她閑時唯一消遣的地方,同時這里也埋藏著她最美好的記憶,她和他的記憶。
他的名字叫王遠航,是她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是她的戀人,同樣也是一名出色的釀酒師,而這片竹林便是他們從小玩樂的場所。作為一名釀酒師,周穎喜歡通過酒來表達自己的情感,竹葉青則是周穎的最愛。
二十年的竹葉青是最烈的時刻,然而二十年過后便開始轉為醇厚了。五十年的竹葉青水也似,只是香。在周穎看來,這便是人的愛情,從二十年的轟轟烈烈到五十年的平平淡淡。而竹林里每一根竹子下面都埋藏著曾經他們親手釀造的竹葉青。一年前,王遠航應邀去國外,兩人約定,一年后等他回來便舉行婚禮,明天正是王遠航回來的日子,而明天也恰好是竹葉青二十年的日子,想到這,周穎臉上閃過幸福的紅暈,望著碧綠的竹子,竟不覺癡了。第二天,周穎早早就起床了,便立刻跑到竹園里挖出了一壇竹葉青,耐心地等待著戀人的回歸,可這一等便從白天等到晚上,卻始終不見王遠航回來,難道是飛機晚點了,周穎壓抑著內心的一絲不安,自我安慰的想道。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鈴聲突兀地想起,讓周穎的精神為之一震,一定是遠航回來了。周穎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一股失望的情緒自內心泛起,是父親打來的。
“喂,爸爸!”
“……”電話里一片沉默,一股強烈的不安襲來。
“爸爸,怎么了?”周穎追問道,聲音竟然有著一絲顫抖。
良久,電話那頭終于有了動靜。
“閨女,遠航乘坐的飛機出事了…”后面的話周穎沒有聽清,只感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只有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焦急地聲音:“喂,喂,喂……”
這時房里的電視下方正滾動著一條新聞:自馬來西亞飛往中國北京的航班因在空中突然解體,全機含工作人員在內200人全部遇難,其中有150名中國人……
不知過了多久,周穎恢復了意識,一股刺鼻的藥味刺激著周穎的神經,周穎睜開雙眼,一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眼前,那張在這一年間多次出現在她夢里的笑臉。
“你醒了。”一只大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輕柔的觸感讓周穎頓時清醒過來。
“我是在做夢嗎?”周穎眼中閃爍著淚光,望著那張帶著關切的笑臉。“還是我也已經…”
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嘴唇,讓周穎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你沒有做夢,不信你掐下自己。”王遠航那獨特的略帶磁性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聽到這,周穎的眼淚再也按捺不住,順著臉頰緩緩留下,同時突然張嘴對著手指狠狠地咬下去。
“啊,疼!”王遠航搓著被咬出淺淺牙印的手指夸張的大喊道。
“我叫你嚇我,我叫你嚇我,你這個壞人。”周穎看著舉止夸張的戀人嘴角露出一絲調皮的微笑:“再說,我也沒舍得用力咬。”
王遠航聽罷將周穎牢牢抱在懷中,講述起事情的經過,原來,王遠航因為堵車沒有趕上飛機,所以剛好逃過一劫。“你看,我帶來了什么?”王遠航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從床底偷偷摸摸抱出一個壇子,嘴里還在念叨著:“這玩意帶進來還真不容易啊!”
“是竹葉青!”周穎眼睛一亮。
“真聰明。”王遠航刮了一下周穎的俏鼻微笑道“這酒可已經二十年了,等你病好了咱們就結婚。”說罷便要揭開酒壇的蓋子。
“病房里不能喝酒。”周穎大聲說道。
王遠航一愣,旋即將酒壇放到床底,再次緊緊將周穎抱在懷里“聽老婆大人的。”
三天后,周穎康復了,回到家中,從行李包中取出一副照片,把它掛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照片里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正深深凝望著什么,即使是黑白像也無法掩蓋男子的神采。
周穎靜靜地看著相片里的男子,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滑下,如珍珠一般,然后掉落在地上碎裂開來。
“謝謝你,還有那編織的有你的那個美好的夢。”
桌上,那壇竹葉青仿佛是剛挖出來似地,散發著泥土的芳香。
上天給予了我們二十年的相約,卻沒有給予我們五十年的相守,最苦的莫過于此。嗯,其實愛情本無所謂對錯,不過既然紅線的另一端已然放手,那么執子之念就應該走到盡頭。當男孩在世間輾轉明白這點時,當女孩在塵世浮沉明白這點時,男孩成長為了男人,女孩亦蛻變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