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結婚的時候,他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職員。他倆的薪水加在一起,也只有1000多元。在這個房貴如金的城市里,他們想擁有自己一處樓房的夢想顯得那么渺茫。
為了節省開支,他倆租住的房間非常狹小。在新婚之夜,她曾戲稱他們的洞房是“螞蟻窩”。他倆最奢侈的生活,也就是在周末到對面的大排檔去暴吃一頓。然而,這一切絲毫阻止不了兩人感情的交融。
只要有時間,他就會陪她一起到公園散步。她曾悄悄地問過他:“你喜歡一直這樣陪我來這里散步嗎?”
他很認真地說:“喜歡?!?/p>
她繼續問:“為什么呢?”
他則故意開玩笑說:“因為逛商場,我們只有溜眼的份兒——”
兩個人就毫無拘束地放聲大笑,那笑聲里雖帶著幾分苦澀,但更多的是對甜美未來的憧憬。
他的手很巧,隨便從地上扯幾片纖細的草葉,很快就能編織成一只美麗的草戒指。她非常喜歡那一只綠綠的精巧的戒指。他自豪地告訴她,小時候他只用十幾分鐘就能用麥秸編織成一個漂亮的蟈蟈籠。而在那時,賣蟈蟈籠的錢為他應付了一年又一年的學費。
她總要讓他親手將那一只草戒指戴在她纖纖的指上。然后,她就會如獲至寶一般撫摩和端詳上一會兒。就連在回家的路上,她也不舍得將那一只草戒指摘下來。他就悄聲對她說:“摘下來,扔了吧,讓別人見了多不好意思?!?/p>
她卻倔強地笑道:“才不呢,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最幸福的呀——不信,你看哪個女人戴過愛人親手給她編織的、這么精巧的草戒指呢?”
聽了之后,他就不顧周圍那些行人詫異的眼光,把她緊緊擁在身邊,心里頭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后來,他們有錢了。他先是在那家公司被提拔成高級主管,再后來他擁有了自己的公司。他提出讓她待在家里,做全職太太。為了支持他的事業,她同意了他的決定。
他們買了一套豪華的別墅,經過兩個多月的裝修之后,才搬了進去。為了彌補以前的缺憾,他還陪她到一家高級婚紗影樓,花了近萬元,補拍了一套藝術婚紗照。
但就在這些日子以后,他總是以公司里業務忙為借口,回家的次數明顯的少了。偶爾回家,他也很少像從前一樣陪她聊天和到公園去散步。
她經常一個人坐在豪華的客廳里,看著那些華麗的婚紗照發呆。爾后她就回憶以前那些他為她編織草戒指的日子。只有在回憶往昔的時候,她的臉上才會泛起以前那種甜美的笑容。
有一天,她暈倒在客廳里。當她被緊急送入醫院搶救之后,便再沒有從醫院的病床上起來,她患的是一種至今也無法醫治的絕癥。他盡管擁有很多很多的錢,但是也只能以小時來延續她的生命。
醫生告訴他,如果她不是因為積郁過度,也許生命會延續幾年。然而,現實已經不可能挽回了。驀然,他感到一陣巨大的傷痛。同時,他也醒悟到了,也許很早以前她已經覺察到了他感情的疏遠。然而,在他每次回家的時候,她總是佯裝平靜,從不問及這些。在這份無形的情感打擊中,她默默地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煎熬呢?
每天,他都陪在她的病床前,親手照料她。一天早晨,她的精神忽然好了許多,還有些頑皮地對他說:“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
他思忖了一會兒,轉身走下住院樓,駕車來到全城那家最有名的“貴夫人”珠寶店,為她購買了一只價格昂貴的鉆戒。
當他輕輕抬起她的手來,取出那只鉆戒,準備給她戴上的時候,她卻吃力地搖了搖頭說:“我想要……你親手編織的……”
淚水從他的眼睛里涌出了。已經有好多年,他沒有再給她編織草戒指了。他瘋狂地跑到病房樓下的花池前,挑選了幾片寬壯的草葉。他編織的手藝已經陌生了,費了好大勁,他才編織出一只草戒指。但是,那一只草戒指,顯得松散而粗糙。當他無限愧疚地將那只草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的時候,從她黯淡的眸子里閃現出來的,滿是驚喜和欣慰。
就這樣,她戴著那只草戒指,靜靜地合上了眼睛。他緊緊抱住她那溫熱的身體,放聲痛哭,那哭聲里滿是愧疚,一種永遠無法彌補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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