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香樟樹葉都能夠在十二月的北風里歌舞,而我為何只能夠在一節節的課堂上睡覺?其實是一直都沒睡著;其實老師的講課聲我聽得足夠清晰;其實每一個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誰誰,我都可以分辨他們的名字??墒俏抑荒荛]上眼睛爬在桌子上,一直要自己睡覺。
每到這樣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季晴。我想把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只是告訴不要回答。
我會告訴她,連續十幾天的陰天終于結束了。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被十二月的陽光覆蓋。我把右手心正對太陽,不停的握緊然后松開,一直徒勞的想把陽光抓住。
窗外枯黃的草地,有了陽光竟也多出幾個散步的人;窗外的水泥路,有了陽光竟也明亮的刺眼;窗外的香樟樹,有了陽光竟也沒發現有落葉一片片往下掉,反而在風中似乎得意歡快??茨切┗钴S在課堂上的人,知道了就連窗內也有不少陽光??删酮氂形壹词怪蒙碓陉柟庵?,也感覺不到陽光它給我的溫暖。
可是我不敢,我不敢把難過告訴一個不難過的人。我不知道是我怕她不能夠理解我的難過,還是怕把傷口坦露出來。總之我沒有。我用手機打好了信息,一遍一遍的修改,然后儲存最后刪除。
回憶在那一個夏天。到了H中,我以為我青春飛揚的日子終于來了,我以為陽光下奔跑的日子終于來了。
那一年的夏天,我迷戀上了純白的運動裝。我總是會穿著我的運動服在午后的學校草地散步或者看書。
和季晴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說起來可笑,那一個中午我躺在草地上發現一叢三葉草。于是我就一片片的找,看是不是能夠找到一片傳說中的四葉草。當我放棄的時候,有個女生不顧我存在的也來尋找。我說,沒有的。她反復找了三遍才說,呵呵真的沒有。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她說,她叫季晴。
那一個夏天,陽光明媚但不刺眼、小草像綠水晶閃閃發亮、風吹來甜甜的味道,我就在這樣的一片草地渡過美妙的中午。有時候背些詩歌,一字一詞地體會詩的意境;有時候睡個午覺然后寫點東西,內容必定有關于陽光;有時躺在草地上,聽一些夏天味道的歌曲。當然,有時那草地是我一個人在奔跑;有時白色運動裝旁邊還有另一件運動裝。
在2008年夏天將結束的時候,我們走過了小村、越過了小溪、翻過了小山,花了近一小時終于找到了火車的鐵軌,并且在軌道旁邊發現了一朵白色木槿花。季晴為這一朵難得一見的木槿花到處找水澆灌,而我在她轉身的時候偷偷在兩片葉子上寫下了我們的名字,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在夏天完全結束后我才知道,那是我們第一次無所顧忌的旅行,也是我們最后一次。因為這個時候季晴回到了原本屬于她的地方——上海。
季晴走的那個中午,我在初秋的草地聽關于夏天歌曲。回到教室看到桌子里的信,才知道季晴還是走了。那天下午我瘋狂的尋找那一叢三葉草,那一朵木槿花??墒悄切┪覀冋具^的地方什么都沒有,就像從來都沒有過一樣,也包括夏天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的手機里始終存著季晴的號碼:20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