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名淑女很難,需要古老而又高貴的血統(tǒng)兼以從小到大的禮儀培養(yǎng);做一名書女很簡單,只需一個好學(xué)好問的心兼以少許多愁善感。
當(dāng)我決定做一名書女時,那所有華麗的銅鏡便都與我無緣。書是世間最誠實的鏡子,映照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折射出一切悲歡離合。
《詩經(jīng)》
我尋到文學(xué)最初的源頭,輕掬一捧飲下,那最為清甜的味道便是《詩經(jīng)》所特有的。我愛極這淳樸的歌謠,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飾。我輕輕念起“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鏡中出現(xiàn)硝煙四起的古戰(zhàn)場。那垂死的年輕士兵面上已籠罩著死亡的氣息,而眼底閃現(xiàn)的柔情卻令人動容。他是否想起遠方新婚的嬌妻,是否想起與她過去的溫馨日子。我看見他艱難地蠕動嘴唇,喃喃的那句話竟在一瞬間柔化戰(zhàn)場?!皥?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個多么天真的誓言,卻讓人忍不住落淚。戰(zhàn)爭是由于人的貪念,它雖然犧牲了無數(shù)的生命,但永遠不會動搖最初的誓言。愛情的力量是渺小的,它甚至無法挽救一個逝去的生命;但它又是偉大的,我清楚地看見士兵臨死前眼中的光芒點亮這個戰(zhàn)場,那一刻,鑄劍成犁。
《紅玫瑰與白玫瑰》
讀詩必先讀《詩經(jīng)》,那讀小說,我一定要推薦張愛玲。她的文字華麗卻尖銳,總氤氳著淡淡的靡麗氣息,如最艷的罌粟,令人含笑沉淪?!都t玫瑰與白玫瑰》是她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篇,故事雖短,卻在不經(jīng)意間勾勒出當(dāng)時的人情百態(tài)。鏡中妖媚盛開的紅玫瑰綻放出嬌蕊風(fēng)情萬種的臉,端莊神圣的白玫瑰淡淡映照煙鸝蒼白的神情。振保在這兩個女人之間徘徊,不甘心放棄任意一個,卻也無法放棄。有人說從這篇小說中看見男人的劣根性,而我看見的卻是一個在內(nèi)心和現(xiàn)實之間苦苦掙扎的可憐人。他的心里念著嬌蕊,可嬌蕊的身份和他自己的社會地位卻將他推向煙鸝,規(guī)矩的社會決定他的婚姻。一個連自己人生都無法把握的人,間接毀掉三個人的人生,可恨?可憐?他不歸逃不開這網(wǎng),這人情世俗的網(wǎng)。我們總希望肆意生活,可怎么也逃不出這充滿悖論的社會。
《清凈之蓮》
林清玄的散文如一杯清雅的茶,光聞那茶香,心中便可釋然,在一瞬間達到“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禪意境界。鏡中的妙法蓮花在喧囂的俗世中盛開,在我們匆忙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生活本身就是一種哲學(xué),只需拂開蒙灰的玻璃心,以安然的姿態(tài),且行且歌且思,我們便可聽到心中的佛呢喃慈悲的佛音。我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一種最安適的姿態(tài),殊不知放下姿態(tài)才是最安適的姿態(tài)。我們在每一個閑暇時刻冥想,追尋最初的本我,清凈之蓮便于此刻悄然開放。一花一世界,佛家謁語。
書之一物雖小,缺課窺萬物之一二。做一個書女最大的樂趣大概就在于此:閱盡人間百千書,便可歷經(jīng)世間萬般事,照應(yīng)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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