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他娘不讓他跑出來,他娘說,現在外面的鬼子鬧得正兇,到處都是人死了的尸體,那幫鬼子見一個殺一個,像山子這樣大的孩子,都是要被抓去做小間諜的。山子不想做間諜,他只是太想上學了。他已經忘記了有多少天沒有到學校去了,大概是十天,也可能是一個月。他太渴望學校的生活了,盡管他曾經是一個讓老師很頭疼的學生,盡管他常因逃避功課而被老師打手心,盡管他曾經被同班的學生羞辱的無地自容,但他好像早已忘記了這些,忘記了曾經的不愉快,他現在所能憶起的,只剩下了那些最快樂最純真的事兒:比如,和隔壁的二胖子玩摔跤,輸了的要幫對方做功課,自己輸了卻想方設法的耍賴;去年教師節那天,為了博蘇老師一笑,他跑遍了后山采了一把的鮮花送給蘇老師,自己那雙小肥手卻被花刺扎地通紅;還有和鄰家的女孩子妞兒在一起比踢毽子,和班上最闊氣的少爺比賽跑……不知怎么的,山子一股腦兒想的全是這些事兒,他忽然有了一種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愿望:他想現在就回到教室里,和伙伴們一起,和老師們一塊兒,坐在雙人長凳上,上課。
山子來到教室門前,門上掛了一把生銹的鐵鎖,山子沒法進到教室里面去,索性,就在窗外看個夠吧。頭頂上有一個門牌,上面依稀可以望見,南京山家屯小學的字樣,那是蘇老師寫的,剛勁有力,想當初,還是他幫著蘇老師把牌子掛上去的呢!再看教室里面,一張張的三人桌子,一排排的雙人凳子再加上一個小型黑板,就是整個教室的全部。喔,其實并非這樣,那張屬于山子的桌子上還有一本教科書。本來,蘇老師說這些書都是要拿到家里去的,但那時候的山子可不聽這些,他只想著快些回家,快些去看看他早晨塞在墻縫里的豆兒發沒發芽兒。現在,山子是多么后悔啊,他痛恨自己為什么不記得把書塞到包里呢?那樣,至少現在還可以背背那些讓人聽不懂的之乎者也。子不教,父之過,狗不叫,貓不跳,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山子記得他們最初學的是三字經,那次上的是公開課,屯兒里的領導都來聽了,老師還讓他起來給同學們朗誦了呢,可是他很討厭那個古板的老婆子老師,存心想給她難堪,于是便說了一些自創的亂七八糟的“三字經”。他想,如果什么時候回來上課了,他一定要請求老師再讓他起來讀三字經,他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用最大聲,最清楚,最富有感情的語言給同學們讀一遍,他一定能和妞兒讀的一樣好。不過,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上課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害怕,害怕聽到那個壞消息。他想留一個夢在心中,或許,明天蘇老師就會到他家通知他,告訴他下午就可以上學了呢!
“山子,山子——”山子老遠的就聽到娘喊他的聲音,他不想回去,還想在這兒呆一會,或許,呆一天,他想,只有在這兒,才能記起那如同春天一般的故事,如太陽一般明媚燦爛的點點滴滴。
山子,怎么在這兒呆著,快回家,聽你五叔捎來話兒,你爹,你爹他……
山子突然一愣,打了個冷戰。
春天,到底在哪兒?。可阶拥膲粝?,什么時候才能實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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