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暖烘烘的,讓剛在河里洗過澡的狗分外愜意,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要去覓食。
近日來街道小巷里的老鼠越發多起來,讓狗心里十分不痛快:什么時候輪到你們來搶我們狗的地盤?這一不痛快,順勢就想到:社會在進步,野狗的習性也要改改,何不去尋些新鮮來嘗嘗?
念頭一起,狗頓時興致盎然起來,連耷拉在一只瞎眼上的皮也隨步子神氣地抖了幾抖。
狗上了最繁華的一條街,地面上到處是丟的空碗空袋,殘湯殘汁在陽光下反射出十分暖和的色彩。狗有些吃力地穿梭在人腿森林里,對地上的“食物”卻不同以往地一點食欲也無,他斜睨一眼右邊角落里搶著竹簽上串的半塊流油肥肉的兩個兄弟,鼻孔里不屑地哼出口氣:瞧你們那樣,一點追求都沒有!
在吸進了大半條街的油煙氣,汽車廢氣以及各種奇怪氣味的空氣后,狗終于決定先停下,他的面前是一家破舊小店,上掛白底黑字招牌:XXX正宗狗不理包子。
狗納悶了(不要計較狗怎么會懂人話),狗不理狗不理,聞這氣味倒是十分誘人,怎么取這么個名頭?他逆反心理頓起:老子也是狗,倒要理一理你這包子!
眼前滿條路的車轱轆和人腳,狗不敢妄動,畢竟是生平第一遭,他先是繞著店門口的桌子爬了一圈,見了不少油浸透了的紙袋子,大喜,隨意銜起一個調頭往外走,心里也暖烘烘的十分得意。
這樣提防著四周隨時可能冒出來攔路的野狗頭頭,終于戰戰兢兢地摸回了自己那小窩,里頭兩只母犬正用舌頭慢慢舔著幾只小犬,小犬剛出生不久,皮毛都還沒長好。狗笑嘻嘻地,連著那只瞎眼也瞇成了線:“看,這是什么!”一只母犬用鼻尖拱了拱,“味道有些怪?”“怪?!沒見過世面的東西,合該一輩子吃屎!”狗嗤之以鼻,“這是包子,狗不理包子!你知道什么!”另一只母狗湊過來:“包子?你也能弄到包子?”狗更加得意了:“今時不同往日,命運要靠自己爭取啊。”一家狗過節一般,其樂融融分完了里面半個包子和袋子里零星的肥肉餡。
這樣過了幾日,狗天天都去那里叼油袋子,一家狗又喜又疑:“你是攀上什么頭目了,天天都有好東西吃?”狗啃著另一個店門口找來的油渣,頭也不抬:“那是當然,我是什么人物。”母狗疑道:“為什么從沒見你帶領導回來吃?”狗含含糊糊,敷衍了事。
兩只母狗在狗倒頭大睡后竊竊議論起來:事情怎么總有些怪呢?于是最后決定,由其中一只次日尾隨狗出去,看他在做什么。
第二天下午,狗照常出了門,它就悄悄地跟在后邊,一轉角,碰到了從前閨中姐妹,免不了多聊了兩句,結果連正事也給忘了,說道最近生活分外“滋潤”,那姐妹一臉驚訝:“哎呀,你不知道,現在有那什么……地溝油,那肉餡,那油,指不定你們吃了多少!”母狗急了:“地溝油是什么東西?”姐妹道:“你還不知道呢?地溝油……吃死人!哎,我想起來了,我老公前些天在那個小吃街搶肥肉串時,看到你家那個了,他是撿的包子店前面地上的爛包子……”
母狗一聽,大驚,后面什么也聽不進去了,慌忙告別回家,將原委述與另一條母狗,兩狗憶及悲慘命運,想到更可能命不久矣,不由相擁痛哭,這時狗回來了,頭上起了兩個大包,嘴里叼著另一個破了幾個洞的塑料袋子,狼狽模樣卻又分明帶著幾分隱忍的不可一世,看到母狗哭泣還破口大罵了幾句。
這是“一只狗”版本的“齊人一妻一妾”。
當然,這個“狗改了吃屎”的傳奇故事還沒完,先說他為什么樣子這么狼狽呢,是因為流年不順,回來時偏逢上了野狗里的那幾個太歲爺,好吃的被搶了不說,還被打了一頓,兼被警告以后食物一律上繳。
好不容易改頭換面來的好生活就這么沒了,第二天狗也確實收斂了些,沒想著再吃什么好的,可誰知,讓他碰上了個落單的小流浪狗,正狼吞虎咽著一袋東西,他也沒多想,上去搶了來,可又誰知,這個小混蛋竟是前些天那領頭的兒子,這下徹底沒話了,狗成了狗群公敵,且被押送進了狗監獄。
所謂監獄,就是本來偷了個包子進去的,等出來的時候什么都學會了。
狗當然不例外,當然,明目張膽作惡的生活也以死刑的臨近漸漸走到尾聲。
最后,狗也還是趾高氣昂地說了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條……”也受了同胞們的歡呼和噓聲。但是他始終沒去想過,到底是什么讓他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