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的一天早上,壽張縣蘇縣令剛吃過早飯,就聽縣衙外有人擊鼓,他匆匆收拾了一下,就急急升堂。

堂下已站著兩個滿身是土、鼻青臉腫的中年男子,這兩人是弟兄兩個,都是鹽商,這次專從浙江押解一車食鹽送往東昌府,而收貨人正是東昌府知府劉宏。為了趕時間,兄弟倆星夜兼程,不想昨天子夜時,在壽張縣地界一個叫柳樹灣的地方,被一伙強(qiáng)人眼睜睜劫走了滿車精鹽,弟兄二人還被繩捆索綁扔在路旁,今早才被路人解救。

蘇縣令這下可吃驚不小,這車鹽可是送到頂頭上司那里去的呀,且兩兄弟千里運(yùn)鹽,這眼看就到目的地了,卻在自己的地界被搶,這案子能破還好,要破不了,他蘇縣令肯定沒好果子吃,可僅從兩根捆人的繩子和兩個封嘴的布條去破案也太不靠譜了吧。

兄長馮大力見蘇縣令面有難色,就說:“大人莫急,我昨晚和那些惡人打斗時曾不小心砍破了車上的一袋鹽。大人您想,惡人駕車逃跑,車在路上顛簸不停,那鹽自然撒落一路……”

蘇縣令馬上轉(zhuǎn)憂為喜,急命捕頭帶人前去柳樹灣循著鹽跡查找。可也是天公不作美,好端端的天,竟下起暴雨來。

很快,蘇縣令派出的人一個個落湯雞似的回來了。這地上的鹽被雨水一沖,都泡化了,還查什么呢?

蘇縣令沒轍了,到了下午,他只好在縣衙處貼了懸賞告示,希望有能人能幫助破案。

可直到第二天上午,還是無人揭榜,兩兄弟坐不住了,嚷嚷著要先到東昌府稟報知府劉大人。蘇縣令竭力挽留,正相持不下,屋外突然傳來吵鬧聲。蘇縣令正煩著呢,就一腳跨出門檻,喝道:“誰如此不懂規(guī)矩!”一語未畢,只見縣衙內(nèi)做飯的老婆子把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推搡著帶到縣令跟前:“大人恕罪,這是給咱們縣衙廚房送肉的水生,他說他有辦法破案。” “什么,就你一個毛孩子?”蘇縣令輕蔑地看了眼面前身材瘦小,穿著破衫的小屁孩。

水生掙脫旁邊的李大娘,撲通跪倒:“大人,我想現(xiàn)在請你派人跟著我去找那些搶劫鹽車的強(qiáng)盜,如果找到,我領(lǐng)賞。如果找不到,我自愿挨五十大板!”

蘇縣令此時已沒了主意,轉(zhuǎn)身看了看馮氏二兄弟。心想不如就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大約一個半時辰后,蘇縣令正心急如焚地思忖著如何應(yīng)對知府大人時,就聽捕頭在大門外朗聲道:“大人,搶劫鹽車的強(qiáng)盜已經(jīng)拘拿歸案,那車鹽也如數(shù)被追回。”然后,就見大堂下齊刷刷地跪著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對自己的罪行供認(rèn)不諱。

強(qiáng)盜們畫了押,被帶走了。蘇縣令做夢一樣,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轉(zhuǎn)身要回內(nèi)衙時,只一個孩子的聲音在喊:“大人,您還沒有賞我呢!”

蘇縣令轉(zhuǎn)身一看,喲,光顧審案,竟把水生這茬給忘了,他笑瞇瞇地說:“賞,本縣一言九鼎,肯定賞!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是咋找到那些強(qiáng)盜的,你是不是認(rèn)識他們?”

水生惱了:“我們?nèi)叶祭蠈?shí)本分,怎會認(rèn)識強(qiáng)盜?”說完跑出堂外,牽了一只山羊過來。

這時,捕頭道:“你這孩子,剛才你找強(qiáng)盜時,就硬牽著那只羊,說是找人放羊兩不誤,怎么這時還惦記著你的羊呢?這是縣衙大堂,不是你家羊圈!”

水生嘿嘿笑了:“縣令大人,捕頭大人,你們不知道,要不是我牽著這只羊,怎么能找到那伙強(qiáng)盜呢,要說討賞,這只羊才最該得那五十兩銀子呀。”

見眾人不解,水生得意地說:“那些鹽雖然被水沖掉了,可別忘了路兩邊還長著茂密的青草。我們放羊娃誰不知道,被鹽水泡過的青草是山羊最愛吃的東西呀。捕頭大人,你也許沒有注意到,我?guī)е銈冏叩臅r候,凡走到分岔路口,都會特意停下來讓羊吃吃路邊的草。你們當(dāng)時還說我耽誤時間呢,其實(shí)我那是讓羊判斷強(qiáng)盜的去向,羊在分岔口只要聞到那種被鹽水泡過的青草味道,就會發(fā)瘋似的去啃。它吃哪邊的草,強(qiáng)盜的去向就是哪邊嘍……”

聽到這里,蘇縣令連連稱妙,不禁對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家伙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