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背著殼前進,而我則是背著畫夾子討生活的人。
聽從蜜蜂的指引,追隨它們的身影,尋找自然的極致。哪里有美景,就在哪里停留。
機緣巧合,我發現了這片桃樹地。這片地,背靠青山,果園整潔,植株健碩,花炫葉美,每個角度都是那么美。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三萬畝灼灼夭夭,溢彩流香,無邊春景成奇景;七百年甜甜蜜蜜,怡情快意,有味桃園是樂園。”讓我欣喜激動,但是也犯難,我一時難以抉擇一個下筆的取舍。
最后,我選擇了林地對面的一個高地,讓無邊的桃花海盡收眼底,盡收我的畫里。
果園內無雜草石礫,枝干被修剪的整齊劃一,足見當地果農的勤勞和智慧。近處的花奪目,遠處的花朦朧,苞瓣流香,魅影疊疊。每一朵都努力的綻放著,這是生命的姿態,亦是生命的使命。新葉懵懂,幼葉舒展,層層的綠被氧包裹著,點綴在這片粉色的世界里,散射陽光,透著活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深呼吸。
我用淡墨勾勒了一個遠山的背景,如果沒有這倉勁的青山護佑,怎會有這片絕美的桃海?山腳下微微露出的屋角,升起裊裊的炊煙。煙很輕,很柔,像女主人的絲巾,帶給人一絲恬靜和溫暖。
在我快要收工時,看到有個探頭探腦的小男孩。小男孩二三歲的樣子,不胖不瘦,眉毛淺淺的,襯得皮膚更加細膩。小朋友單眼皮,繃著小嘴,小臉紅撲撲的,有些羞怯。上身穿著一件天藍色的套頭衛衣,胸前是字母圍成的一個圓形圖案,中間是一頭馴鹿,下身穿一條棕色的條絨褲子,腳上穿一雙藍色的運動鞋,印著機器貓的圖案,活靈活現的圖案,充滿童趣童真,一下子把人拉到了童年。
他奶奶推著他的童車,趕緊跟過來,說:“沒打擾你吧,孩子小不懂事。他父母都在外工作,孩子看到誰都親。”我忙說沒事沒事,我忙完了。我俯下身問他:“你叫什么呀?多大了?”他扭捏的沒有說話,沖我笑笑,忙躲到奶奶的身邊。奶奶說你告訴阿姨,我叫明明,兩歲半了。我就逗他,這個綠色的車是誰的呀?這個漂亮的小車是誰的呀?他靦腆的開口說:“明明的,明明的車。”我又問明明的車漂亮不?他高興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比劃著說:“明明的綠色的車,明明的車漂亮。”
這片花海埋藏在我的夢里,這片美景沁印在我的心里。我決定再去一次。我從沒有畫過太陽,但我的畫里必須有陽光,這是我的偏好。天不亮,我又趕去,今年選了一枝的特寫。
這個枝條正值壯年,擠滿了盛開的桃花。枝條底色是翠綠的,又被渲染一片粉紅,積聚了一冬的能量,在春日陽光的激發下,卯足了勁伸展著,向體操隊員一樣舒展健碩。花瓣也像水草一樣,那么自如,那么舒緩,捧著中間的花蕊,像一位母親呵護自己的孩子。
我聽說,每一朵花都是一個小小的飛機場,吸引著蜜蜂和蝴蝶降落,越靠近花蕾的部位顏色越深,準確無誤的指引著蜂蝶幫助授粉,并且慷慨饋贈佳肴。花瓣的顏色是微妙的漸變,這對于簡單的花,像牽牛花已屬不易。對于桃花這樣分為五瓣的花,就更不容易了,每一瓣,花瓣與花瓣之間都要協調,五個兄弟要一條心,暖著一個大家庭。
中午,我往肚里塞面包的時候,又看到了明明和他奶奶,就過去和她們聊天,在他奶奶的提醒下,他貌似對我有了依稀的印象。我看他抱著一本兒歌,一時來了興趣,就把他攬在我的懷里,教他念兒歌:大公雞,喔喔叫,外面的世界多美妙……明明也很開心,兩條腿前后搖擺著,小手指著書,不停地跟我說話:“阿姨,大公雞,阿姨媽媽,大公雞,阿姨媽媽,……”
傍晚,收工時,看到明明和另一個小朋友在玩沙子,倆人把地上的小石子撿起來扔到沙堆上。突然不知怎么了,另一個小朋友,拿起一個小石子扔到了他奶奶的身上,小孩子有些事情沒有概念,覺得好玩,又要扔。明明嚇著了,忙跑到奶奶的懷里。奶奶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你去告訴琪琪,打奶奶是不對的,不要這樣。”倆人用獨特的方式交流了一下,就跑到一邊去玩去了。
我看天色不早了,就和兩位阿姨道別,你們待著啊,我先走了,明明,再見。我沖他揮揮手,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突然沖我跑過來,用小手緊緊攥著我的食指,拉著我往他家里走,對我說:“阿姨,我們去我家玩吧。”他奶奶忙勸說,天黑了,阿姨要回家了,下次再來和你玩啊。明明還是拉著我的手,不肯撒。我蹲下來,耐心的對他說,明明,阿姨回去要工作呢,下次陪你玩好不好?他就很懂事的放開我的手,揮揮手和我再見。
我知道工作這兩個字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爸爸要工作,媽媽要工作……
臨走,我把我的調色板和幾個暖色調的顏料送給了明明。人生是多彩的,心情是五顏六色的,但是豐富的顏色需要我們去調配,人生的色彩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