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阿康的媽媽,是來給我家做沙發,她是福建的,皮膚白皙,個子高挑,一口好聽的普通話,一看阿康的爸爸臉上那個又大又癟的鼻子,心想,阿康的爸爸真有福氣,娶了這么個漂亮的女子。
阿康的媽媽嫌這里太貧窮,付了三萬塊錢之后,丟下三歲的阿康,回到福建了,阿康的爸爸張三就用這筆錢蓋了樓房。大廈落成的時候,我們去他家吃酒。確切的說張三家離縣城不是很遠,交通還是很方便,也見到了阿康,白白胖胖,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在房子里跑來跑去。張三重就走向了打工的行列。
山鄉人的日子在雞叫聲中一天天度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尾了,張三沒有回家過年,電話也少有打,那個時候接電話要到很遠的鄉政府去,后來張三也不打電話了,第二年張三又沒有回來,第三年張三又沒回來。一家人很擔心,又無從得知他消息,猜想張三可能去找他前妻了,又聽說前妻所在的那個村,村里人很野蠻,是不是被她一家人害死了。一家人很無奈。阿康的學習很好,學校每年減免了他的學費,他的伯父也經常資助他,為他買這買那,這期間阿康的爺爺被查出得了喉癌,丟下一老一少,撒手西去。
光陰似箭,阿康以優異的考取了城里一中。比我女兒高一個年級,每次去學校看考試排名,我仔細地尋找著阿康的名字。他的成績一般排在全校三百名之前,我想他能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吧。考試前兩天,阿康感冒了,頭有些痛。結果以離一本一分之差考取了北京的一所二本。選擇了商務英語這一專業。
又到了年尾,阿康和奶奶吃過年夜飯,看了會新春晚會,都睡覺了,半夜,阿康的奶奶朦朧中聽到了有敲門的聲音,她以為聽錯了,又仔細聽了聽,不錯是有人敲門,還有人叫媽媽,是兒了回來了嗎?老太太飛快的打開門,是兒子啊,十多年杳無音訊的兒子回來了。娘倆抱在一起放聲大哭,張三看到多年未見的兒子,個頭比他高出一塊磚頭。想起離開的時候才那么點大,心酸極了。這一夜一家人哭著笑著。
初二,張三一家人來給我婆婆拜年。我們問他為啥這么多年不跟家里人聯系。他說,我家窮,留不住我的老婆,讓我很羞恥,我發誓賺不到錢不回來。其實我就在福建一個沙發廠打工。我沒有去找她,一直獨身,老板也看得起我,我這十多年就呆在那個廠,現在我能養活我娘和兒子了,就回來了,我娘和兒子受苦了,我對不起她們,也對不起我父親。我們都安慰他說,你回來了就好啊,一直以為你死了,你回來了就是天大的喜事啊!春節過后,張三依然去打工。
暑假,阿康沒有選擇直接回家,而是搭上了去福建的火車,在去他媽媽鎮上的汽車上,和一個女孩攀談起來,無獨有偶,這個女孩聽說阿康來找他媽媽的,聽到他媽媽的名字,她說,你遇到我好幸運啊。我有你小姨的電話,我和她在一個廠做過事,關系很好呢,阿康一聽,頓時興奮起來,馬上跟他小姨通起了電話,小姨告訴他,他媽媽沒有在福建,在廣東。阿康謝過那個姑娘后,又搭上了去廣東的火車。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媽媽,原來,他媽媽離開他爸之后,在廣東一家酒店工作,結識了一位軍人,有了一個9歲的兒子,她的丈夫也當上了團級干部。日子過得很美滿。此番見到大兒,母子免不了又一番哭泣。她的丈夫對阿康也很熱情,答應他大學畢業后給他找一份好工作,阿康在媽媽家住了一些時日回家了。
阿康是愛他媽媽的,沒有恨他媽媽,還去找她,是的,他大了,理解他媽媽,這一切不能怨誰。當我知道阿康找到了他媽之后,我為他很高興。高興之余。他媽媽為啥這么多年也不來看看她兒子呢。是擔心她的現在的丈夫不樂意嗎?是被她這個新家困住了嗎?當然,路途有這么遙遠,又沒有電話可聯系,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年對阿康來說是好幸福的,他有了父親母親,不再是孤兒。
愛,總會回來。